穀雨過後,青衣江灣的綠意已經濃得化不開。清晨五點半,陳守義背著帆布釣包走出樓道時,空氣中滿是槐花的甜香,混著江灣水汽的濕潤,格外沁人心脾。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帆布鞋,鞋邊還沾著上次去草灘時的泥點——那是小滿特意提醒他彆擦的,說“帶著江灣的泥去水庫,能釣上大草魚”,孩子氣的話讓他忍不住笑了。
“爺爺!快一點!張爺爺和李爺爺都在小區門口等咱們了!”
樓道口傳來小滿的喊聲,少年穿著件淺綠色的速乾衣,背著鼓囊囊的雙肩包,懷裡抱著一個竹編籃,裡麵裝著用紗布包裹的嫩麥粒——那是他昨天下午在小區附近的麥田裡親手摘的,顆粒飽滿,還帶著新鮮的麥香。“您看我選的麥粒,是不是比市場上買的更飽滿?李爺爺說用這個泡白酒,釣草魚最靈!”
陳守義接過竹籃,指尖觸到溫熱的麥粒,心裡泛起暖意。這孩子為了今天的水庫之行,提前三天就開始準備:不僅去摘麥粒,還在畫夾上畫了水庫的地形草圖是他從老張給的舊地圖上臨摹的),甚至還做了個簡易的“魚情記錄表”,說要把釣上的魚的大小、咬鉤時間都記下來。“小滿有心了,”他把竹籃放進釣包,“老張說水庫的西岸有片淺灘,長滿了水草,草魚都在那兒覓食,咱們今天就去那兒。”
兩人快步往小區門口走,暮春的清晨格外熱鬨。早起的老人在廣場上打太極,收音機裡播放著舒緩的戲曲;賣早點的攤位已經支起來,油條的香氣飄得很遠;路邊的月季開得正豔,紅色、粉色的花瓣上還沾著露珠,像撒了一層碎鑽。
小區門口,老張和李師傅早已背著釣包在等。老張手裡拿著一根新組裝的路亞竿,竿身上還纏著防滑帶;李師傅則提著一個保溫箱,裡麵裝著泡好的嫩麥粒餌料,還有幾瓶礦泉水。“可算來了,”老張笑著遞過一張折疊地圖,“我昨晚又標了幾個釣點,西岸淺灘的水草區標紅了,那裡的水最深兩米,剛好適合釣草魚。”
李師傅也打開保溫箱,拿出一小袋泡好的麥粒:“這是我用高度白酒泡了兩天的,還加了點蜂蜜,香味能擴散得遠,草魚肯定喜歡。”
四人背著釣包,提著裝備,往小區外的公交站走。小滿一路上都在興奮地翻看著地圖,時不時指著某個標記問:“張爺爺,這裡為什麼畫個叉啊?是不是水太深了?”“李爺爺,水草區的草魚會不會躲在草根下,得用長竿才能釣得到?”
老張和李師傅耐心地一一解答,陳守義則走在旁邊,看著少年好奇的樣子,想起自己年輕時第一次去水庫釣魚的情景——那時候也是這樣,纏著老戰友問東問西,眼裡滿是對未知釣點的期待。
坐了四十分鐘公交,再步行十分鐘,一片開闊的水庫出現在眼前。暮春的水庫波光粼粼,遠處的群山被綠意覆蓋,像一道綠色的屏障;水庫西岸的淺灘上,長滿了茂密的水草,風一吹,水草隨風搖曳,像是在向他們招手;偶爾有草魚躍出水麵,濺起的水花落在水麵上,泛起一圈圈漣漪,引得小滿興奮地指給大家看。
“先勘察一下地形,”老張放下釣包,從包裡拿出一個折疊工兵鏟,“咱們先在水草區邊緣挖幾個窩,把泡好的麥粒撒進去,提前引魚。”
四人沿著西岸淺灘走,李師傅時不時蹲下來,用手試水溫:“暮春的水溫剛好,草魚活性高,早上七點到九點是覓食高峰,咱們得抓緊時間打窩。”
小滿跟在李師傅身邊,認真地學習如何判斷水溫:“李爺爺,是不是水溫在十八度左右,草魚最活躍啊?我在書上看到過。”
“沒錯,”李師傅笑著點頭,“水溫太低,草魚不愛動;太高了,又會躲到深水區,這個溫度剛好,它們會在水草區覓食。”
走到一處水草相對稀疏的地方,老張停下腳步:“就這兒吧,水草稀疏,方便拋竿,而且靠近深水區,草魚覓食完能及時躲進去,有安全感。”
四人開始分工:老張和陳守義用工兵鏟挖窩,每個窩直徑約三十厘米,深度十厘米,每隔兩米挖一個,一共挖了五個;李師傅則負責往窩裡撒泡好的麥粒,每個窩撒兩把,確保餌料能均勻分布;小滿則拿著畫夾,把每個窩的位置都畫在草圖上,還標注了距離和水深,方便後續記錄。
打窩結束後,四人坐在折疊椅上休息,李師傅從保溫箱裡拿出泡好的麥粒,開始教小滿如何掛餌:“掛麥粒要選顆粒最大的,從麥粒的一端穿進去,另一端露出來,這樣草魚咬鉤時,更容易中鉤。”
小滿按照李師傅教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把麥粒掛在魚鉤上,然後拿起老張給他準備的長竿——這根竿長六米三,是特意為釣草魚準備的,重量剛好適合他的力氣。“爺爺,我先拋竿試試,看看能不能拋到窩子裡。”
陳守義點點頭,在旁邊指導:“拋長竿要注意力度,手臂往後拉,然後順勢往前送,讓鉤餌輕輕落在窩子中央,彆太用力,不然會驚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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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竿柄,按照陳守義教的方法,輕輕往後一拉,然後往前一送——鉤餌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確地落在第一個窩子中央,浮漂穩穩地立在水麵上,露出兩目。“成功了!爺爺,我拋到窩子裡了!”小滿興奮地喊道,眼睛緊緊盯著浮漂。
老張和李師傅也紛紛拋竿,鉤餌都準確地落在各自的窩子裡。四人坐在折疊椅上,靜靜地等待著魚上鉤。水庫的風輕輕吹過,帶著水草的清香和麥粒的甜香;遠處的水鳥時不時掠過水麵,留下一道優美的弧線;偶爾有草魚在水草區遊動,激起的水花落在水麵上,讓小滿的心跟著怦怦直跳。
“彆急,草魚進窩需要時間,”陳守義在旁邊輕聲提醒,“注意看浮漂,草魚咬鉤前會先試探,浮漂會輕輕晃動,然後再猛地往下沉。”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小滿的浮漂突然輕輕動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手指緊緊握住竿柄,眼睛死死盯著浮漂。又過了幾秒鐘,浮漂猛地往下一沉,瞬間沒入水中。“提竿!”陳守義大喊一聲。
小滿反應迅速,雙手握著竿柄,猛地往上一揚——魚竿瞬間彎成一道緊繃的弧線,魚線被拉得“嗡嗡”響,一股巨大的力道從竿子末端傳來,差點把他拉得站起來。“爺爺,好沉啊!肯定是條大草魚!”他興奮地喊道,手臂都在發抖。
“彆硬拽,順著魚的力道來!”老張趕緊跑過去,雙手扶住小滿的胳膊,幫他調整魚竿的角度,“你看,魚往深水區跑,你就稍微放線,等它沒勁了,再慢慢往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