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這幾天心裡總像懸著塊石頭,莫名的不安揮之不去。他實在想不通,那個明擺著要報複他的夏宇,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想夏宇對付周家時那雷霆手段,再回憶起那天飯桌上他話裡藏刀的語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人。可偏偏,夏宇就像徹底把這茬兒拋到了腦後,連日來靜得毫無聲息,反倒讓霍立心裡的不安越發濃重了。
這份詭異的平和,在霍立看來比任何明刀暗箭都更叫人頭皮發麻。他暗中加派了雙倍人手緊盯夏宇的動向,可預想中的反擊卻遲遲沒來。
就在他打算在怎麼試探下夏宇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突然響起。點開手下發來的消息,隻有一行字:劉家人,不見了。
霍立的心猛地一沉。
劉家人……他派去監視的人每天彙報著無關痛癢的日常,久而久之,這家人幾乎從他腦子裡淡去了。
那個叫劉佳的女人,帶著個六歲大的孩子,身邊還跟著個時瘋時傻的哥哥劉飛。霍家把劉家逼到走投無路那天,他在公司樓下見過那女人一次。她懷裡緊緊摟著孩子,眼眶紅得像要滲出血來,嘴唇抿成一條顫抖的直線,就那麼死死地盯著他。
後來聽監視的人說,他們窩在老城區一棟爬滿黴斑的破樓裡。劉飛的瘋病時好時壞,發起病來就在樓道裡大喊大叫,成了街坊四鄰見了就繞著走的麻煩。誰能想到,這樣一家子幾乎沒了還手之力的人,竟會憑空消失。
這樣一家子,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霍立回消息時,指尖控製不住地發顫。他們家和劉家的恩怨深似海,當年沒把事做絕,不過是顧忌輿論,怕落個“霍家趕儘殺絕”的罵名。他原以為,留著這幾個沒什麼威脅的婦孺,又安插了眼線死死盯著,等風頭過去,大眾漸漸淡忘了這樁事,再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根本是易如反掌。
可現在,不等他動手,人先沒了。
“昨天下午去看時,門鎖得死死的。鄰居說,已經兩天沒見過劉家的人了。”
霍立往椅背上一靠,緩緩閉上眼。夏宇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劉家突如其來的銷聲匿跡,像兩張無形的網,正循著暗處的軌跡緩緩收緊,勒得人呼吸發沉。他原本篤定,夏宇的手段隻會局限在商場博弈裡,可眼下這局麵,對方的手段顯然不止於此。
劉家人的失蹤,和夏宇脫不了乾係?這個念頭在心底翻湧,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寒意。
“查,”他睜開眼,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調小區最近三天的監控,調查所有和劉家有聯係的人,還有……查夏宇這兩天的行蹤,一點細節都彆放過。”
直覺告訴他,這兩張網的交點,遠比他想象的要危險。
這天早上,霍立剛踏入公司,就被助理慘白著臉拽進了辦公室。電腦屏幕上,一條標題染著刺目猩紅的帖子正以燎原之勢擴散——《k市豪門秘辛:霍氏集團繼承人霍立涉嫌性侵,附完整視頻》。
視頻的畫質帶著些模糊的顆粒感,卻足夠將畫麵裡的人照得分明。屏幕中,年輕女孩的哭聲細碎又絕望,掙紮的動作在鏡頭裡扭曲成徒勞的弧度,而那個死死拉著她的男人,赫然是幾年前的自己。
那是他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的一晚,遇上了一個來k市旅遊的女學生。酒後的衝動像野火般燒斷了理智,犯下了那樁渾事。事後還是周家幫他壓下了風波,他原以為,這件事早已被時間衝刷得乾乾淨淨,連同那晚的酒氣與悔恨,都該爛在記憶的泥沼裡,永不見天日。
霍立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猛地點開評論區,裡麵早已炸開了鍋,幾乎要將屏幕淹沒。更讓他渾身血液瞬間凍結的是,緊接著,另一個帖子被瘋狂頂到了首頁——矛頭直指霍家。
帖子裡,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針,詳細羅列著霍家當年如何用卑劣到令人發指的手段強奪劉家產業,如何偽造鐵證逼得劉家一夕破產。甚至附上了劉家老爺子蹊蹺車禍身亡、劉海濤含冤死在獄中的細節。文字末尾,一句冰冷的質問像重錘砸在屏幕上:“如今劉家僅剩的孤兒寡母與精神病人離奇失蹤,是否與霍家脫不了乾係?”
兩重巨浪接連拍來,霍立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暗處布好了局。
還沒等他從窒息感裡掙脫半分,官府稅務部門的公告已如驚雷般砸來——經群眾舉報,霍氏集團涉嫌長期偷稅漏稅,現已正式立案調查。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法務總監麵無人色地衝進來,聲音都在發顫:“霍總,完了……網上的證據全得可怕,那段視頻,劉家的舊案,連偷稅漏稅的清單都標著具體賬目和日期……這是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霍立心上。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對方顯然籌謀已久,這連環重擊,分明是打算和霍家不死不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太久沒人敢真正與霍家為敵,日子一長,那份與生俱來的警惕心早被養尊處優磨得鈍了。他們習慣了抬手就能壓下風波,轉身便有人收拾殘局,仿佛這世間從沒有跨不過的坎,更沒想過,有人敢在暗處給他們下刀子,夏宇就是個瘋子。
霍立癱坐在椅子上,看著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文字和畫麵,突然明白了。
夏宇不是不動,是在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他或許早就找到了劉家人,那個看似毫無反抗之力的女人,手裡可能一直握著霍家的命門。那些被霍家踩在腳下的屈辱,那些藏在光鮮亮麗背後的肮臟,終於在這一刻,被連根拔起,暴露在陽光之下。
霍立望著窗外,天空陰沉得像要下雨。他一直等著夏宇的報複,卻沒料到,那把遞出刀刃的,或許正是他從未放在眼裡的劉家人。
夏宇自始至終沒有露麵,卻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在暗處布好了局,等著他在無儘的猜忌和恐懼裡,一步步走向早已挖好的墳墓。
劉飛坐在破舊的出租屋裡,盯著屏幕上霍家父子意氣風發的照片,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窗外是深秋的冷雨,敲打著玻璃,像極了他胸腔裡永不停歇的恨意。自從被霍家逼的裝瘋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怎麼複仇,父親和大哥的慘死,妹妹劉佳帶著孩子忍辱偷生的畫麵,總會在某個瞬間讓他清醒得像被冰水澆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