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哥,這邊!”
震耳欲聾的電子樂像潮水般砸在耳膜上,陳衝卻還是精準地從晃動的人影裡揪出了剛踏進“暗潮”的夏宇。他揚手時帶起一陣風,聲音裹著笑意穿透喧囂,熱絡得幾乎要溢出來。
他身邊簇擁著的一群男男女女,都是k市圈子裡叫得上號的二代——劉東旭倚著吧台晃著酒杯,尹航正跟旁邊的女生說笑,此刻卻都默契地停了動作。十幾道目光“唰”地一下聚在夏宇身上,有初次見麵的好奇打量,也有藏在眼角眉梢的暗自掂量。
夏宇撥前麵的人群往前走,陳衝已經笑著迎了上來,手臂一伸就給了他個實打實的擁抱,拍在背上的力道帶著股熟稔的熱乎勁兒:“可算把您給盼來了!剛還跟他們念叨呢,彆是夏哥看不上我們這小場子,不肯賞臉。”
說話間他往旁邊讓了半步,順勢攬住夏宇的肩膀往人群裡帶,聲音壓得比音樂低了些,眼底卻亮著光:“快給夏哥騰個地兒,這可是咱們今晚的貴客。”
陳衝這聲“哥”喊得渾然天成,像喊了十幾年的老熟人,可落在旁邊人耳朵裡,卻讓幾道原本隨意的目光悄然變了味。
誰不清楚陳衝的分量?陳家在k市地產圈是說一不二的龍頭,他自己在這幫二代裡也是橫著走的主兒,平時跟誰都是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真能讓他心甘情願放低姿態的,掰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陳衝身邊那群人都在交換眼神——看來這位夏宇,在陳衝心裡的位置,比他們想的要重得多。
“剛忙完,來晚了。”夏宇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意,目光不疾不徐地掃過陳衝身邊的幾人,帶著恰到好處的熟稔,又透著點疏離的審視。
陳衝立刻熱絡地打起圓場,手指挨個點過去:“夏哥,這位是李然,他爸是開發區的副主任,咱們以後如果有場地審批的事,說不定還得托他遞句話;這位張瑤,家裡連鎖酒店開得遍地都是,論起有些門道,她可比咱們精多了;還有這位戴眼鏡的周明,彆看年輕,手裡握著好幾個互聯網項目,是圈裡冒頭最快的新貴。”
他頓了頓,拍了拍旁邊兩人的肩膀:“劉東旭和尹航你都認識,上回酒局見過的,就不囉嗦了。”
話音剛落,被點到名的幾人都紛紛舉杯示意,李然咧嘴笑出兩顆小虎牙,張瑤撥了下耳墜笑得嫵媚,周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閃了閃——誰都聽得出,陳衝這話是把夏宇往“自家人”的位置上推,這份抬舉,足夠讓人掂量三分。
“兄弟姐妹們,”陳衝拍了拍手,把喧鬨的音樂都壓下去幾分,特意加重了語氣,“這位是夏宇哥。”
他側過身,笑容裡帶著熟稔:“夏哥,這幾位你或許頭回見,但都是和我玩了很久的朋友。”
張瑤踩著細高跟率先走過來,手裡的酒杯輕輕晃出圈紅色漣漪,紅唇彎成抹恰到好處的弧度:“早聽陳衝念叨夏哥的能耐,今天總算見著真人了。”她眼尾微微上挑,目光裡藏著點不加掩飾的探究——能讓心高氣傲的陳衝如此放低姿態,這位夏宇到底藏著多少斤兩?
夏宇抬手舉杯,杯壁相撞時發出清脆一響。他唇邊噙著淺淡的笑意,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穿透音樂:“張小姐客氣了。”
大家落了座,卡座沙發陷下去一片。起初誰都帶著點分寸,畢竟有夏宇這個不知根底的人在。直到周明推了推眼鏡,提起霍家最近的窘境,氣氛才陡然活泛起來。
陳衝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眼角餘光飛快掃過夏宇,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才嗤笑一聲接話:“說到這個就來氣。霍立那狗東西,這兩年在k市橫著走,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真當沒人治得了他?這次總算碰上劉家這個硬茬,活該。”
話音裡的火氣半真半假,既像是在罵霍立,又像是在試探夏宇的反應——他是知道霍立和夏宇的過節的。
這話一出,桌上瞬間靜了半秒。劉家和霍家的恩怨,圈內人多少都聽過。那些埋在時間裡的舊事,雖沒人明說,卻像暗流似的在圈子裡悄悄淌著。陳衝心裡門兒清——夏宇和霍立的梁子,結在周明軒那檔子事上;而虎爺突然失蹤,周家舉家連夜跑路國外,這些事串在一起,再看看如今霍立的下場,他後背就忍不住泛起一陣寒意。
哪有這麼巧的?和夏宇結過怨的,不是遠走他鄉,就是人間蒸發,要麼乾脆沒了性命。
陳衝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裡那點猜測越發篤定:劉家這次報複霍家,背後八成有夏宇的影子。他臉上的笑意頓時又熱絡了幾分,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既然絕對不能得罪,那不如索性往近了靠。
所以方才在“暗潮”裡,他連平日裡喊慣了的“兄弟”都咽了回去,一口一個“夏哥”叫得格外順溜——這聲哥,既是抬舉,也是姿態。
陳家在k市房地產業的根基是很深,圈子裡沒人不清楚,但說到底,他們是規規矩矩的商人,凡事都得在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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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衝起初對聽到的那些事情,是打算對夏宇是敬而遠之的。夏宇身上有著商人世界裡沒有的淩厲——太野,也太危險。他原本打定主意,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可轉念一想,這年頭做生意,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自己就遇到坎了?真到了難的時候,有些他現在依賴的關係未必頂用。反倒是夏宇這種人,真到了需要破局的時候,或許就能劈開死路。
這麼琢磨著,陳衝心裡的天平漸漸傾斜了。與其敬而遠之,不如主動遞上橄欖枝。把姿態放低些,多叫幾聲“哥”,多湊幾次局,真要是把關係處瓷實了,說不定哪天,這位夏宇就能成為陳家救命的一張底牌。
所以今晚在“暗潮”,他笑得格外熱絡,話說得格外周到,半點不敢擺平時的架子。
暗潮酒吧裡,重低音鼓點像悶雷似的震得人胸腔發顫,彩色射燈在彌漫的煙霧裡遊移不定,把卡座裡幾人的臉照得忽明忽暗,神情都顯得有些模糊。
陳衝微微弓著腰,手裡的酒瓶傾斜,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注入夏宇麵前的玻璃杯,碰撞間發出細碎的輕響。他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語氣裡帶著幾分坦誠的歉意:“夏哥,上次周啟宏那事兒,是我眼皮子淺,不懂事,您彆往心裡去。”
陳衝此刻主動遞出這台階,心思再明白不過。
既是實打實的賠罪——此刻把姿態放低認錯,是給足對方麵子;也是亮明態度——他陳衝認栽,更認夏宇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