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黑省，落地窗前立著白飛飛的身影。指尖無意識劃過手機屏，行程清晰列著：明日正午自黑省省會飛赴京城，後天上午十點，私人飛機直抵卡隆國首都——航線早已報備妥當。於她而言，這場夏國之行不過是短暫休整，可這份喘息裡，卻藏著她從未有過的柔軟。
身後傳來輕淺腳步聲，白飛飛未回頭，卻篤定是白浩。自那日午後的事過後，這弟弟變了許多，添了幾分沉穩，沒了往日遇事毛躁的模樣。晚飯時他坐在對麵，扒著米飯卻沒動幾口，目光總往她這邊瞟，像是有話堵在喉頭，終究沒說出口。
“還沒睡？”白飛飛轉身，聲音比白日處理事務時柔和不少。客廳暖光落在她臉上，衝淡了幾分工作時的冷硬，少了些距離感。
白浩站在客廳中央，雙手攥得發緊，指節泛白。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主意，抬頭時眼底沒了往日怯懦，反倒透著幾分執拗的亮：“姐，我想好了。”
白飛飛挑眉，未作聲，隻是靜靜望著他——她太懂這個弟弟，從小到大，但凡露出這神情，心裡定揣著不會輕易改變的主意。
“我想跟你去國外。”白浩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以前總覺得自己學曆差，做生意沒本錢，不知道能做什麼，才在街頭混，想掙快錢混出頭。可這次……”他頓了頓，喉結滾動，那日被強哥綁在廢棄工廠、等著被活埋的恐懼，姐姐趕來時渾身的寒氣與眼底藏不住的擔憂，再度湧上心頭，心臟像被攥緊，“我才明白，這麼下去我就是個廢物。就算混出頭，在大人物眼裡也隻是螻蟻，隨時能被踩死。要是這次你沒及時回來，我隻能眼睜睜等著被活埋，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往前兩步，語氣更沉：“男人活這一遭，不能一輩子平庸，更不能一輩子躲在彆人身後。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不是說要厲害到能定人生死，而是要做個真正的男人，能自己站穩腳跟，能在你需要時，替你扛點事。”
白飛飛指尖猛地一頓，心底被堅硬外殼裹著的角落，似被這幾句話敲開一道縫。這些年在卡隆國，她見慣爾虞我詐，聽多阿諛奉承，所有人都隻關心她的權力、能帶來的利益，關心她“飛”得多高多遠，卻從沒人問過她飛得累不累。可眼前這半大少年，她從小護到大的弟弟，偏偏戳中了她最軟的地方。
白浩眼眶泛紅，卻強壓著情緒：“姐，我不知道你在國外經曆了什麼，不知道你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以前你跟我說話，從不會這麼冷。可我能想到，你肯定很累吧？要應付那麼多事，防著那麼多人，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他抬手抹了把臉，像是要抹掉所有怯懦，“我要跟你去國外，我要變強。不管是學本事還是跟著你做事，我都能扛。以後你不用再擔心我拖後腿，以後我來幫你。”
客廳陷入寂靜，隻剩窗外偶爾的風聲。白飛飛望著白浩，忽然想起初到卡隆國時的自己——也曾對著鏡子說要變強，要足夠強，強到能追上夏宇的腳步，不做花瓶。那時她拚命跟著娜塔莎訓練，眼裡也滿是這般倔強，隻是後來，時間與經曆把那份倔強磨成鋒利棱角，也裹上一身鎧甲。她也明白，若不是遇見夏宇，有些風景一輩子都看不見，有些道理一輩子都懂不了——她是幸運的。
“你知道卡隆國是什麼地方嗎？”白飛飛終於開口，聲音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那裡沒有夏國這麼安穩，走路要盯著腳下的坑，說話要想著背後的人。你要學的不隻是怎麼變強，還要學怎麼在刀光劍影裡保住命。一旦踏進去，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她不是不想帶白浩走，隻是太清楚這條路的凶險。她寧願弟弟在夏國過平淡日子，也不願他卷入紛爭；可又盼著他能像自己一樣，看看不一樣的世界，而非永遠困在黑省這一方天地。眾生皆如螻蟻，總在劃定的範圍內為生計奔波，可總有那麼一兩隻會抬頭望天空，看見不一樣的風景，便再不甘平凡——她從前，也是那隻為生計忙碌的螻蟻，是夏宇帶她抬頭，看見的不一樣的天地。
望著白浩眼底的堅定，她知道，弟弟也開始試著抬頭，尋找屬於自己的天空。
“我知道。”白浩用力點頭，“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險。隻要能變強，能幫到你，再難我都能扛。”
白飛飛望著他，良久，輕輕歎口氣。走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觸到少年尚顯單薄的肩，竟像觸到多年前的自己。她忽然想起曾在書上看到的話：外人隻關心你飛得多高多遠，隻有親人才會關心你飛得多累。
原來，她從不是沒有軟肋，隻是她的軟肋，一直站在身後，等著長大，等著反過來護住她。
“好。”白飛飛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後天的飛機，你跟我走。到了卡隆國，我會安排人教你該學的。但記住，一旦開始，就不能中途放棄，更不能後悔。”
白浩眼睛瞬間亮了，像有星光落進眼底。他用力點頭，聲音裡滿是抑製不住的激動：“我不會後悔！姐，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白飛飛看著他雀躍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勾了勾——那抹笑意很淡，卻足以融化平日的冷硬。她轉身，重新望向窗外的夜色：夏國的夜景溫柔，可她知道，她與白浩的未來，在更遙遠、也更凶險的卡隆國。
隻是這一次，她的身後，多了個想變強、想替她扛事的弟弟；而她，也多了份要守護的牽掛，多了個必須走下去的理由。
夜風從窗外吹進，帶著幾分涼意，卻沒讓白飛飛覺得冷。她拿出手機，給助理發了條信息：“準備一份適合初學者的基礎課程表，要全麵，包括格鬥、外語和基礎商務規則等。”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白飛飛輕輕閉眼。她知道，白浩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但他終究跳出了那個被劃定的圈子，朝著自己的天空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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