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在電話裡拋出的“一萬武裝”“製式裝備”“哈德文關鍵詞”，像三記燒紅的重錘，狠狠砸在卡馬喬和哈桑的心上。辦公室裡本就繃得快要斷裂的空氣，此刻徹底凝固成冰冷的實質，連牆上掛鐘的滴答聲都像被凍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鈍重的壓迫感。
卡馬喬握著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雪茄殘留的辛辣煙味混著他粗重的呼吸，在鼻尖縈繞成一團焦躁的霧，嗆得他喉嚨發緊。他抬眼望向窗外，阿爾及爾的夜景仍鋪展在眼前，可那些曾讓他心頭泛暖的燈火，此刻像被狂風裹挾的燭火，在夜色裡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徹底吹熄。
“總統閣下，阿爾及爾還有一萬二守軍，就算哈德文有西方的支持，也未必能輕易打進來。”哈桑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伸手扶了扶桌沿，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鎮定，可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泄了底。
卡馬喬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疲憊，卻又藏著一絲冷硬：“哈德文這步棋，走得夠狠。以為把第三裝甲師和第七旅拖在南方，阿爾及爾就成了空城？他倒要看看，我卡馬喬守著的城，是不是這麼好破。”
他站起身，走到哈桑麵前，目光銳利如刀：“你現在立刻去前線指揮，防線必須守住！絕不能讓他們踏進阿爾及爾一步——一旦城破，利國這幾年靠油田攢下的家底、民眾剛過安穩的日子，全都會毀於一旦！”他頓了頓，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更重要的是，西方那些豺狼早就盯著我們的油田，一旦我們內亂，他們隻會像餓狗一樣撲過來，到時候利國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哈德文今晚必定會拚命，隻要我們撐過這一夜，等援軍到來，他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哈桑用力點頭，抓起桌上的軍帽扣在頭上，帽簷下的眼神瞬間變得堅定：“總統閣下放心，我絕對不會讓‘自由陣線’前進一步！”說罷，他轉身就往門外走，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急促而沉重。
可就在哈桑的手剛碰到門把手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猛地撞開。機要秘書臉色慘白如紙，懷裡的文件散落一地，紙張在地板上滑動的窸窣聲格外刺耳。他連撿都顧不上，跌跌撞撞地衝到卡馬喬麵前，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總統先生！不好了……城裡……城裡亂了！”
“亂了？”卡馬喬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塊巨石砸中，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說清楚！是怎麼亂的？”
“街頭突然湧出來好多示威的人！”秘書扶著桌沿，大口喘著氣，語速快得幾乎咬到舌頭，“一開始就幾十個人在議會大廈門口舉牌子，可沒過半小時，人越來越多，現在主城街道、老城區到處都是！他們喊著‘推翻獨裁’的口號，還砸政府部門的門——財政部的玻璃已經被砸破了，有人衝進去搶文件，連街邊的商鋪都沒能幸免，水果攤被掀了，麵包店的櫥窗碎了一地！警察去攔，他們就扔石頭、扔燃燒瓶……”
“這個時候示威？”哈桑猛地停下腳步，臉色瞬間和秘書一樣慘白，他看向卡馬喬，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卡馬喬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窗外。仿佛遠處的街道上，隱約能看到晃動的人影，還有橘紅色的火光在夜色裡跳動——那不是路燈的暖光，是燃燒瓶點燃的火焰。他瞬間想通了所有關節：哈德文哪裡隻布了“調虎離山”的局，他還埋了“裡應外合”的暗棋！這些示威的人，恐怕早就被“自由陣線”滲透拉攏，就等著城外的主力逼近，在城裡製造混亂，讓守軍首尾不能相顧！
一邊是一萬裝備精良的武裝分子壓境，一邊是城內失控的騷亂，阿爾及爾就像一座被兩麵夾擊的堡壘，防線隨時可能崩塌。
“該死的！”卡馬喬低罵一聲，拳頭重重砸在辦公桌上，實木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指節瞬間紅得發紫。他轉身看向哈桑，眼神裡的怒火幾乎要燒出來，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阻擊命令不變！讓城郊守軍加快速度，必須在‘自由陣線’先頭部隊到之前架好防線！另外，你立刻給警察總局打電話，讓他們把所有能動的人都派出去——不管用什麼辦法，哪怕用催淚彈，也要把街頭的混亂壓下去！重點守著議會大廈、電視台等政府部門，絕對不能讓那些人占領這些地方！”
“可總統先生，警察總共才三千人，現在城裡到處都是騷亂，隻靠他們……”哈桑的聲音裡帶著猶豫，他清楚，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平時對付小範圍抗議還行，可現在“自由陣線”在背後煽風點火，局勢早就失控，沒有軍隊支援，警察根本壓不住。
“沒有‘可是’！”卡馬喬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告訴警察總局局長，守不住他負責的區域，就提著自己的烏紗帽來見我！另外，從城郊守軍裡抽兩個連，調去支援議會大廈和電視台——先穩住要害，再清剿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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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辦公桌前，抓起那份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南方戰報，手指在“自由陣線暴動已肅清”那行字上用力劃過，指甲幾乎要把紙戳破。眼底的焦慮和憤怒交織在一起，最終凝成一絲狠勁：“還有，給南部的第三裝甲師和第七步兵旅發加急電報，讓他們立刻放棄所有重型裝備，輕裝急行軍！告訴他們，他們早回來一分鐘，利國就多一分希望！”
哈桑不敢再猶豫，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的聲音已經恢複了軍人的沉穩，每一個命令都清晰有力——他知道，此刻的慌亂隻會害了整個利國和阿爾及爾。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有疑惑、有驚惶，但更多的是臨危受命的沉重，所有人都明白，今晚的阿爾及爾，已經站在了生死邊緣。
等哈桑和秘書都匆匆離開，辦公室裡隻剩下卡馬喬一個人。他走到沙發旁坐下，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雪茄，打火機打了三次才點燃。辛辣的煙霧在口腔裡盤旋，再緩緩吐出，縈繞在眼前，讓他紛亂的心緒稍稍平靜了些。
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穿著洗得發白的軍裝，那時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讓利國擺脫貧困，讓民眾能吃飽飯。後來他一步步往上爬，終於爬到總統的位置，可看著利國常年動蕩貧窮，他也曾絕望過——直到幾年前，油田的勘探隊傳來消息，說利國地下藏著儲量驚人的油田。
那是利國最後的希望。他頂著西方的壓力，和卡隆國合作開發油田，這幾年，利國的gdp翻了幾倍，民眾的生活終於好些了，孩子們也能去新蓋的學校讀書。他以為，利國終於能走上正軌，可哈德文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毀了一切。
就在這時，桌上的軍用電話突然響了，屏幕上跳動著“哈桑”的名字。卡馬喬猛地站起身，抓起電話，不等對方開口就急促地問：“防線怎麼樣了？‘自由陣線’的人到哪了？”
電話那頭傳來哈桑急促的聲音，還夾雜著隱約的槍聲：“總統先生！我們剛到a3高速公路入口，反坦克炮還沒架好，就看到遠處有車隊過來——有步兵戰車，有軍用悍馬，還有改裝過的皮卡，上麵架著輕機槍！初步判斷是先頭部隊，我們已經開火了！”
卡馬喬的瞳孔驟然收縮。
來了。
哈德文的人，終於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沉聲說道：“守住！就算隻剩最後一個人，也要守住！”
掛斷電話，辦公室裡再次陷入死寂。窗外隱約的槍聲和呐喊聲順著晚風飄進來，空氣中的硝煙味也越來越濃，刺得鼻腔發疼。
卡馬喬走到落地窗前，看著遠處跳動的火光，雙手緊握成拳。他知道，今晚的戰鬥，不僅是為了阿爾及爾，更是為了利國的未來。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片刻後，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鐵一般的堅定。
隻要撐過今晚，一切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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