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平信綱開口,他的嗓音,乾澀得,如同兩塊,粗糙的,砂紙,在互相摩擦。
“德川幕府,謹遵,上使法旨。”
“江戶城內,所有武士之佩刀,已儘數,在此。”
他說完,緩緩地,直起身。
他解下了,自己腰間那柄,陪伴了他一生的,脅差。
他沒有看它。
他隻是,將它,雙手捧著,高高舉過頭頂。
然後,他身後的一名年輕武士,上前,從他手中,接過了那柄脅差。
轉身,走到了,空地的中央。
將那柄,屬於幕府老中的刀,輕輕地,放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第一個。
緊接著,酒井忠行,也解下了自己的刀。
井伊直勝,也解下了自己的刀。
所有跪在前排的,大名與重臣,都默默地,解下了自己的刀。
一把。
又一把。
那些,曾經象征著他們身份,象征著他們榮耀,象征著他們,生殺予奪之權力的,利器。
在這一刻,都成了,某種,必須被舍棄的,負擔。
它們被各自的侍從,接過,然後,一把一把地,堆放在,空地的中央。
“哐當。”
“哐當。”
刀鞘與刀鞘,碰撞時,發出的,沉悶的,聲響,是這片死寂的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鯤首之上,鄭芝豹看著那,越堆越高的,刀山,他那顆塞滿了生意經的腦袋,再次,開始,高速運轉。
“乖乖,這得有多少把刀啊?上萬把?幾萬把?”他咂了咂嘴,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鄭鴻逵說道,“四哥,你說,這麼多上好的精鋼,要是運回東寧,得能打造出多少鳥銃,多少鎧甲啊!這可都是錢啊!”
鄭鴻逵沒有理他。
他的視線,死死地,鎖定著下方那片,充滿了屈辱與絕望的,人群。
他看到的,不是錢。
他看到的,是一個階級的,覆滅。
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這個過程,緩慢得,像一場,淩遲。
每一把被放下的刀,都像一刀,割在,在場所有武士的,心上。
終於。
當最後一名大名的佩刀,也被放在那座,已經,初具規模的,刀山上時。
輪到了,那些,普通的,武士。
他們,沒有侍從。
他們,需要,自己,親手,完成這個,最後的,儀式。
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武士,第一個,從人群中,站了起來。
他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到了,那座刀山前。
他看著那堆,閃爍著,冰冷光澤的,鋼鐵。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緩緩地,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腰間的刀柄。
那柄,他從元服之日,就從未離身的太刀。
他想要,將它,拔出來。
但他的手,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噗通。”
他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了,那座刀山前。
“嗚……”
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如同野獸般的,嗚咽,從他的喉嚨深處,爆發了出來。
他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了,那冰冷的,鋼鐵的,叢林之中。
他那寬闊的,厚實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這哭聲,像一個,信號。
瞬間,引爆了,整片,壓抑的,死寂。
“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八幡大,神啊!您拋棄了您的子民嗎!”
成千上萬的武士,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他們,有的,像那個中年武士一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有的,則瘋狂地,用自己的拳頭,捶打著,地麵,發出“砰砰”的悶響。
還有的,則仰起頭,對著天空,發出了,絕望的,不甘的,嘶吼。
整個品川海岸,變成了一片,悲傷的,海洋。
鬆平信綱,跪在最前方,他聽著身後那,山呼海嘯般的,哭喊聲。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鯤首之上。
鄭芝豹,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悲鳴,嚇了一跳。
“家……家主,他們……他們這是要造反嗎?”
鄭成功,沒有回答。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下方那副,充滿了荒誕與悲涼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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