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淒厲,雨砸在腐朽的門窗,發出心煩的劈啪聲。
廟內火光搖曳不定,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林衝耳廓微動,在風雨聲中捕捉到一絲銳利的破空聲!
抬眼望去,那青麵漢子竟不顧病體沉重,突然暴起發難!
樸刀撕裂潮濕的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直取劉備麵門!
“哥哥小心!”
林衝驚呼一聲,聲未落,人已動。
他此次低調出行,並未攜帶慣用的長槍,隻得反手抽出腰間的佩刀。
刀光一閃,就聽錚的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在破廟中炸響!
林衝精準無比地架住劈來的樸刀,濺起的火星瞬間照亮了來人猙獰的麵孔。
他趁勢踏步上前,將劉備牢牢護在身後。
周身殺氣彌漫,竟將廟內的風雨寒意都逼退了幾分。
“賊子好膽!”
林衝一聲怒喝,眼中寒芒暴漲。
他本不是衝動之人,若在平日,林衝或許還會先問個明白。
但眼見此人竟敢對劉備下手,哪裡還按捺得住?
那青麵漢子被震得手臂發麻,踉蹌退後一步,眼中驚疑不定。
沒料到這看似沉穩的漢子竟有如此爆發力。
但他也是狠厲之輩,見一擊未中,也不答話,反手又是一刀橫削而來!
林衝不慌不忙,一個側身避開刀鋒,手中長刀順勢下劈,直取對方手腕。
這一刀又快又準,逼得對方急忙變招。
霎時間,兩人在狹小的廟宇中纏鬥起來。
但見雙刀翻飛,身影交錯,寒光絞作一團。
林衝雖無蛇矛在手,一柄單刀卻儘顯八十萬禁軍教頭的深厚功底。
刀法大開大合,又兼具精妙變化,攻勢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
那青麵漢子刀法亦是剛猛淩厲,顯然出自名門正派。
每一刀都帶著軍中武藝特有的簡潔狠辣,可惜高燒未退,氣力不濟,腳步已然有些虛浮。
兩人刀來刀往,惡鬥了三十餘合,雙刀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激蕩的氣勁將地上的灰塵枯草都卷了起來,在火光中狂舞。
“娘的!流年不利,怎地在這荒郊野嶺碰上這等硬茬子!”
那漢子初始還能憑借一股悍勇之氣支撐,但十數合過後,已是汗出如漿。
呼吸如同破風箱般粗重,每一次格擋都顯得異常吃力。
林衝卻是愈戰愈勇,手中長刀氣勢如虹,徹底將對方壓製。
刀光如練,將對方周身要害儘數籠罩。
那漢子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再鬥下去,爺爺我今日非要交代在這裡不可!”
劉備靜立一旁,目光如炬,早已看出那漢子已是強弩之末。
如今勉力招架,全憑一口心氣硬撐,落敗隻是頃刻之間。
果然,又鬥了三四合,林衝瞧準對方一個收刀不及的破綻,刀尖如毒龍出洞,直刺中宮!
那漢子大驚失色,慌忙回刀格擋,卻已然慢了一拍。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林衝突然收住刀勢,刀尖在對方胸前三分處穩穩停住。
“閣下使得好刀法!可是金刀楊令公的嫡孫,楊誌,楊製使?”
林衝非但沒有趁勢進擊,反而後退一步,抱拳沉聲道:“小可林衝,方才得罪了!”
高手相爭,氣機感應尤為敏銳。
方才一番激鬥,林衝早已從對方那正宗無比的軍中刀法中看出了端倪。
再結合其麵容特征,已然猜出了對方身份。
楊誌正自閉目待死,聞言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林衝。
“我恰才還在疑惑,哪來這般高手!原來真是林教頭!失敬!”
他慌忙收刀回禮,聲音因震驚和虛弱而愈發沙啞。
“昔日在東京無緣得見尊顏,沒想到今日卻在此處相會!”
“哥哥,這位是楊誌,乃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的嫡係子孫。”
林衝忙轉向劉備介紹楊誌來曆,因臉上生有一大塊青記,江湖人稱青麵獸。
楊誌聽到將門之後四個字,麵露濃重苦澀,看了看自己病體支離的狼狽模樣,慘然一笑。
“敗軍之將,辱沒先人,哪裡還擔得起將門之後這四個字……”
林衝見他如此,不由好奇問道:“楊製使曾應武舉,官至殿司製使官,怎會…怎會流落至此?”
這一問,仿佛戳中了楊誌最大的痛處。
他本就鬱結於心,方才一場惡鬥又耗儘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