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膝蓋磕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堆舊布團在牆角縮成一團,灰撲撲的,像是被人遺忘了幾十年。布麵發脆,邊緣卷得像乾涸的波浪,隱約能看出底下裹著個不規則的輪廓。
我伸出手,指尖剛要觸到布料,就聽見玲玲“啊”地尖叫起來——那聲音比剛才撕破布團時還要尖利,裹著哭腔在空蕩蕩的屋裡炸開,回聲撞在斑駁的牆壁上,又彈回來鑽進耳朵,聽得人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怎麼了?”我和二胖同時回頭,手電光“唰”地掃向她。就見玲玲死死指著衣櫃頂上的紙箱,臉白得像剛從冰窖裡撈出來,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話都黏在嗓子眼裡:“那……那箱子動了!真的動了!我沒騙你們!”
我們猛地抬頭,光柱齊刷刷打過去。那隻破紙箱歪歪扭扭地擱在衣櫃頂,原本就裂開的口子正一點點拉大,箱體輕微地晃悠著,像是裡麵有什麼活物在拱,“咯吱咯吱”磨著紙板。
突然,它猛地往下一沉,箱底“啪”地塌了塊洞,露出裡麵黑漆漆的縫隙。
二胖眼疾手快,抄起腳邊半塊磚頭就要往上扔,“我砸開它看看!”
“彆!”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這地方邪性得厲害,誰知道裡麵藏著什麼?萬一真驚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怕是不好收場。
我的手勁太大,捏得二胖“哎喲”一聲,磚頭“咚”地掉在地上,滾到衣櫃腳邊。
就在這時,紙箱猛地一晃,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哐當”一聲從衣櫃頂上摔了下來!落地的瞬間箱底徹底崩裂,裡麵的東西“嘩啦”一聲撒了滿地——不是我們猜想的舊衣服,竟是一堆白森森的骨頭!
那些骨頭細得像筷子,一節一節的,最大的也不過拇指長,在手電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我盯著其中一根,關節處還留著細密的紋路,像極了小孩的指骨。它們散落在厚厚的灰塵裡,像一把被人隨手撒下的白石子,卻透著說不出的瘮人。
小雅“哇”地一聲哭出來,轉身就往門口衝,跑得太急,腳踝在門檻上崴了一下,差點摔倒。
玲玲也沒了剛才的鎮定,一隻手死死捂著嘴,另一隻手撐著牆才沒癱下去,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要從眼眶裡凸出來,瞳孔裡全是驚恐。
我和二胖也僵在原地,盯著地上的骨頭,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一股涼氣順著腳底板往上冒,像有條冰蛇順著脊椎爬,直衝天靈蓋,凍得我牙齒都開始打顫。
牆角那堆舊布團突然動了一下,像是被風掃過,布角掀起個小縫,露出裡麵更深的黑暗——我總覺得那黑暗裡有雙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看得人後背發涼,冷汗瞬間浸透了秋衣。
“走了走了,太晦氣了!”我拽起二胖的胳膊,又拉了把還在發抖的玲玲,“趕緊離開這兒!”
剛衝到門口,玲玲突然又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手裡的相機“啪”地掉在地上,電池倉摔開了,兩節電池滾出來,在水泥地上彈了幾下,滑到牆角的裂縫裡。
“又怎麼了?”我們同時回頭,光柱再次打在她臉上。玲玲的臉色比剛才看到骨頭時還要白,嘴唇哆嗦著,抬起手,指尖抖得像風中的樹葉,指著牆角:“剛……剛才有個影子!從牆裡鑽進去了!穿藍衣服的!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她話音剛落,我頭皮“唰”地一下就麻了,像被潑了桶冰水。手電光趕緊掃向牆角——那裡隻有一道兩指寬的裂縫,是年久失修凍裂的,黑黢黢的縫裡能看見裡麵的紅磚,啥也沒有。
可裂縫邊緣,有塊巴掌大的牆皮是新掉的,露出裡麵的紅磚,磚麵上還帶著點濕痕,像是剛被什麼東西蹭過,在灰塵裡格外顯眼。
二胖撿起相機,手忙腳亂地把電池裝回去,他的手抖得厲害,電池掉了好幾次才塞進去。“彆嚇自己,”他聲音發顫,強裝鎮定,“可能是光線問題,你看花眼了。”
說著,他把相機遞給玲玲,可手指剛碰到相機外殼,就“嗷”地叫了一聲,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把相機扔了出去。相機在地上蹦了一下,滑到我腳邊。
“燙!”二胖甩著右手,手心裡紅了一片,像被開水燙過,“這相機怎麼這麼燙?跟剛從火裡撈出來似的!”
我彎腰撿起來,剛碰到相機機身,就“嘶”地吸了口涼氣——確實燙得厲害,摸上去像揣了塊燒紅的烙鐵,掌心的皮膚都有點發疼。
屏幕是黑的,不管怎麼按開機鍵都沒反應,機身透著股灼熱的氣,像是要把人燙傷。我趕緊把相機塞進外套內兜,“走!彆廢話了!趕緊走!”
我們剛跑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那聲音很沉,像是有人穿著厚重的靴子在走路,一步一步踩在樓梯上,帶著回音,“咚……咚……咚……”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好像就在頭頂上。
可這棟樓早就沒人住了,除了我們四個,還能有誰?難道是……我不敢想下去,後背的冷汗又冒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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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二胖喊了一聲,拽著玲玲就往樓下衝,跑得像隻受驚的兔子。我也拽著還在發抖的小雅緊隨其後,她嚇得腿都軟了,幾乎是被我拖著往下走,每下一級台階,腳踝都在發抖。
樓梯又陡又暗,扶手上的漆皮早就掉光了,露出裡麵的木頭,摸上去黏糊糊的。小雅跑的時候腳下一滑,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手碰到她的胳膊,才發現她的秋衣已經被冷汗濕透了,濕乎乎地貼在皮膚上,冰涼刺骨。
跑到一樓門口,玲玲突然停下腳步,指著樓對麵的鋼廠,嘴巴張著,半天說不出話。我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鋼廠廢棄的煉鋼爐那邊,有個紅光在一閃一閃的,像是有團火在爐膛裡燒,映得周圍的雪地都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潑了一地的血。
“那爐子不是早就廢了嗎?”二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爸以前在這兒上班,說那爐子二十年前就涼透了,爐膛都被人拆了賣廢鐵,怎麼可能有火?”
就在這時,樓裡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在樓上摔了個大鐵桶,“哐當”一聲,震得整棟樓都晃了一下,牆皮簌簌往下掉灰。
緊接著,一陣女人的哭聲飄了下來。那哭聲細細的,尖尖的,像根冰錐子鑽進耳朵裡,涼颼颼的,凍得人一激靈。哭聲裡還夾雜著含糊不清的說話聲,反複念叨著兩個字:“小李……小李……”一聲比一聲淒慘,聽得人心裡發堵,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
“是小李他娘!”我心裡一緊,小時候聽我媽說過,三十年前小李在鋼廠出了事故,他娘就是這樣在樓裡哭了三天三夜,最後在煉鋼爐邊沒了的。
“快跑!”我喊了一聲,拽著小雅就往外衝,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自行車也顧不上了,扔在樓門口的雪堆裡,四個人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那哭聲像條看不見的繩子,纏在我們腳脖子上,甩都甩不掉,一路跟著我們飄出老遠。
直到看見街口的路燈,昏黃的光灑在雪地上,心裡才稍微踏實了點。我們癱在路邊的雪堆上喘氣,肺像要炸開,嗓子眼裡全是血腥味,胸口火辣辣地疼。
回頭望了一眼那棟樓,黑漆漆的像個蹲在雪地裡的怪獸,煉鋼爐的紅光還在閃,哭聲卻聽不見了,隻剩下風吹過光禿禿樹梢的“嗚嗚”聲,像在哭,又像在笑。
第二天,我把這事跟我爸說了。他聽完,手裡的煙卷“啪嗒”掉在褲腿上,燙出個小洞都沒察覺,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比牆上的石灰還白。過了半天,他才撿起煙卷,重新叼在嘴裡,打火機打了三次才打著,深吸一口,煙灰掉了滿身。
“那樓,邪性。”我爸的聲音很沉,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你爺爺當年就在那煉鋼爐裡沒的,1958年,也是夏天,跟你說的一樣,鋼水突然就涼了。”
我愣了半天,腦子裡“嗡”的一聲,才反應過來。我一直以為爺爺是得病死的,家裡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些。奶奶死得早,我爸也很少提爺爺,家裡連張照片都沒有,像是故意瞞著我,把這段往事埋了起來。
“那樓裡,是不是真有啥東西?”我問,聲音有點抖。
我爸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煙霧從他嘴裡冒出來,模糊了他的臉。“彆再去了,”他說,“那地方,欠了太多血債,填不滿的。你爺爺死的時候,手裡還攥著塊玉佩,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能辟邪,結果……”
他沒再說下去,隻是猛抽了幾口煙,煙圈在他頭頂散開,像個沒散儘的魂,慢慢飄向窗外,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裡。
我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昨天二胖說的——他在衣櫃頂上看到塊玉佩,被骨頭壓著。難道……這中間有什麼聯係?我看著我爸佝僂的背影,突然覺得這棟樓裡的秘密,比那堆白骨還要深,還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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