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了手裡的水果刀——那是我晚上睡覺前特意放在沙發旁的，不是為了防身，而是為了感受刀身那種冰涼堅硬的觸感，像極了那天晚上劃開她皮膚時的小刀，能讓我混亂的神經稍微安定。
我慢慢地站起身，雙腿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一步步向臥室走去。臥室的門虛掩著，一條狹窄的縫隙裡透出微弱的光線，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帶，像一道通往秘密的入口。
我深吸一口氣，胸腔裡灌滿了潮濕的空氣，猛地推開門。門板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眼前的景象讓我毛骨悚然，血液瞬間凍結。
臥室的地板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大坑！坑沿的水泥被撬開，碎塊散落一地，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泥土，濕漉漉地泛著黑褐色。
坑底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一股濃重的腐臭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撲麵而來，像無數隻冰冷的手鑽進鼻腔，那味道太熟悉了——是雨水浸泡過的泥土混合著肉體腐爛的味道，是我親手把她埋進郊外樹林時聞到的味道，是刻在我骨髓裡的味道。
而在坑的旁邊，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背對著我，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深色襯衫，正握著一把鐵鍬，一鏟一鏟地往坑裡填土，動作緩慢而機械。
“誰？！”我顫抖著舉起水果刀，刀刃在微弱的光線下閃著冷光，“你是誰？！”
我的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卻藏著一絲隱秘的期待——是“他”嗎？是那個藏在我身體裡、知道所有真相的我嗎？
人影緩緩轉過身，昏暗的光線下，我看清了他的臉——那是我的臉！一樣的蒼白，一樣的眼下烏青，可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弧度僵硬而冰冷，眼神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像兩簇跳動的鬼火，和我無數次在鏡子裡瞥見的那個“他”一模一樣。
“你來了，”他開口說道，聲音和我一模一樣，卻帶著一種陌生的冰冷，像是從空曠的山穀裡傳來的回聲，“我正在幫你處理‘垃圾’呢，省得你總是胡思亂想。”
“你……你是誰？”我驚恐地後退，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水果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但我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尖叫：是他，他終於來了！那個我拚命壓抑卻又渴望見到的自己！
“我就是你啊，”另一個“我”笑著說，笑容越來越大，幾乎要撕裂臉頰。
“是你把林薇殺死埋在這裡的，難道你忘了嗎？就在你發現她和張浩的第二天晚上，你用繩子勒死了她，然後把她埋在了這裡。你還說，這樣她就永遠跑不掉了，永遠屬於你一個人了。”
“不！我沒有！”我瘋狂地搖頭，腦袋裡像有無數根針在紮，“林薇是病死的！她患了血液病，在醫院裡走的！她是病死的！”我死死地抓住這個念頭像抓住救命稻草，這是我賴以生存的謊言，絕不能被戳破。
“病死的？”另一個“我”冷笑一聲，笑聲尖銳刺耳，“那你告訴我，這裡麵埋的是誰？是你的‘病床上的林薇’嗎？是那個插著管子、對你微笑的幻覺嗎？”他的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像一把刀剖開我虛偽的外殼。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坑底的泥土突然開始鬆動，有什麼東西在下麵蠕動。借著微弱的光線，我看到一隻蒼白浮腫的手從泥土裡伸了出來，手指僵硬地彎曲著，像是在絕望地求救。
那隻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是我送她的訂婚戒指，上麵還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寫！
“啊！”我尖叫著轉身就跑，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衝出臥室，衝出家門，不顧一切地衝進了深夜的雨幕中。冰冷的雨水像針一樣打在我的臉上，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可那些被塵封的畫麵卻更加清晰地在腦海中炸開：
我拖著她冰冷的屍體走進臥室，她的頭發拖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黑色痕跡；我揮動鐵鍬瘋狂地挖坑，泥土濺在我的臉上、衣服上，帶著潮濕的腥氣；我把她放進坑裡時，她的眼睛還圓睜著，瞳孔裡映出我扭曲的臉。
我用泥土一點點把她蓋住，每蓋一層就默念一遍“這樣就安全了”，心裡想著“現在你再也不能離開我了”……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奔跑著，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的路變得泥濘濕滑。腦子裡一片混亂，像被揉皺的紙團，理不清一絲頭緒。
另一個“我”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殺死了林薇，把她埋在了臥室的地板下？不，不是殺死，是“懲罰”，是對她背叛的懲罰，是讓她永遠屬於我的“儀式”。
這個念頭像電流竄過四肢百骸，讓我渾身一顫，卻又有一股隱秘的興奮從心底升起，帶著病態的快意。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玻璃門被我撞得“哐當”作響。渾身濕透地衝了進去，水珠順著頭發和衣角滴落，在地板上踩出一串淩亂的腳印。
店員坐在收銀台後，驚訝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警惕和疑惑。我卻顧不上那麼多，徑直衝到冰櫃前，拉開櫃門，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我抓起一瓶冰水，擰開瓶蓋就往嘴裡灌，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去，凍得食道生疼，卻稍微壓製住了內心的狂亂。我靠在冰櫃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便利店的燈光慘白刺眼，照亮了我狼狽的模樣——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衣服濕透後緊緊裹著身體，眼神渙散空洞，像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了便利店角落的監控屏幕上。屏幕被分割成幾個小框，顯示著便利店各個角落的畫麵。
其中一個畫麵突然像磁石一樣吸住了我的視線——那是便利店門口的監控，畫麵裡，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女孩正站在雨中，靜靜地看著便利店的方向，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在她腳下積起一小灘水窪。
是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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