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突然變得慘白，照亮了走廊裡的黑線，那些線正順著門縫往鐵門裡鑽，像是在給裡麵的東西“引路”。我握緊銅鑰匙和“沉默劑”瓶子，知道今晚必須打開這扇門——不是為了鎮壓，而是為了找到“引子”，那個能凍住它的關鍵。
劉護士長把艾草布包塞給我，聲音帶著決絕：“老護士長的日記最後寫，‘引子在它最疼的地方’。它靠吸食痛苦為生，最疼的……或許是當年被害死的真相。”
鐵門後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後，陰影透過縫隙爬進來，在地麵上織成張網，網中央映出個模糊的藥瓶輪廓，和“沉默劑”一模一樣。我知道，它在等我們開門，也在怕我們開門。
第五個夜班的鐘聲敲響時，我握著銅鑰匙的手，終於觸碰到了黃銅鎖的鎖孔。綠色的液體順著鑰匙往下淌，在指尖灼燒出刺痛感，像極了十年前那個夜晚，某個隱藏在藥香裡的秘密，終於要被揭開了。
銅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傳來“哢噠”一聲脆響，像是凍裂的骨頭在冷空氣中崩開。綠色液體順著鑰匙縫往外冒，在掌心灼燒出細密的水泡，疼得我指尖發麻。
苦杏仁味濃得嗆人，混著鐵鏽和黴味鑽進鼻腔，我甚至能嘗到舌尖的澀麻——那是福爾馬林特有的味道，十年前老藥房的標誌性氣息。
劉護士長舉著手電筒，光束在鐵門上晃出斑駁的鏽跡，門軸處纏著圈發黑的鐵鏈，鏈環上結著暗紅色的痂，用指甲刮一下，竟簌簌掉下來細碎的粉末，像乾涸的血渣。
“慢點推，門軸鏽住了。”她的聲音發顫，銀簪攥得指節發白，“老護士長的日記裡畫過藥房的布局圖，用紅筆標了重點——進門左手是三層鐵架，最上層擺實驗記錄，中層是藥劑，下層……是‘廢棄載體’。”
她往我手裡塞了塊溫熱的艾草布包，布包裡的艾草梗硌著手心，“捏緊了，她在日記裡寫‘艾草燃時，邪祟退避三尺’，但燒不了太久。”
鐵門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是有無數根生鏽的針在刮擦耳膜。一股混雜著福爾馬林、腐黴和淡淡血腥味的氣息湧出來，濃得化不開，嗆得我猛地後退半步，手電筒的光束都晃了晃。
藥房比想象中逼仄，靠牆的鐵架幾乎頂到天花板，每層都擺滿了玻璃藥瓶，瓶身蒙著厚灰，標簽大多泛黃發脆，“實驗用鎮痛劑”“載體營養液”“疼痛因子提取液”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顫抖的手寫下的。
最底層的幾個瓶子倒在地上，綠色液體在地麵上彙成小小的水窪，映出我們扭曲的影子，影子邊緣還在微微晃動，像是有東西在液體裡攪動。
右手邊的實驗台是整個藥房最紮眼的存在。台麵上擺著生鏽的注射器，針頭彎成詭異的弧度，旁邊散落著破碎的玻片，上麵還沾著暗黃色的結痂，不知是藥劑殘留還是彆的什麼。
最顯眼的是個打開的鐵盒，裡麵整整齊齊碼著五支未拆封的“沉默劑”，玻璃管壁上凝著水珠，標簽上的“默”字被綠色液體暈染，像一滴遲遲未乾的淚。
台麵邊緣用刻刀劃著歪歪扭扭的字：“07號躁動加劇，午夜後需加大劑量，疼痛因子活躍度達80”——是李建國的字跡，和排班表上的簽名比對，連最後一筆的彎鉤都分毫不差。
“07號就是鐵門上的實驗體編號。”劉護士長用鑷子夾起一張皺巴巴的便簽，上麵用紅筆寫著“307林秀琴07號”。
“老護工說十年前307總關著位肺癌病人，疼得整夜哭，後來突然就‘安靜’了，原來是被當成了實驗體。”她的手電筒掃過台麵下的抽屜，突然頓住，“看！是實驗日誌！”
抽屜半開著，裡麵塞著本牛皮封麵的日誌，邊緣沾著綠色的黏液，像是剛被什麼東西舔過。我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封麵，藥架後突然傳來“咕嚕”聲，像是有東西在黏稠的液體裡翻動。
手電筒掃過去，藥架最底層的瓶子正在劇烈搖晃，其中一個貼著“福爾馬林高濃度）”標簽的瓶子“哐當”倒地，綠色液體淌在地上，畫出條蜿蜒的線，所過之處的地磚縫裡，黑線竟像活物般蜷縮起來，發出“滋滋”的聲響。
“彆碰液體！”劉護士長拽著我後退半步，光束裡突然閃過個模糊的影子，蹲在藥架後啃著什麼，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像是在嚼碎的玻璃。
那影子穿著件褪色的白大褂，後頸有塊巴掌大的暗紅色印記，形狀像片枯葉——和排班表上李建國的證件照特征一模一樣。
“是李建國！”我的心臟猛地縮緊，後背瞬間沁出冷汗，“他根本沒失蹤，他一直被鎖在這裡！”
日誌被我緊緊攥在手裡，封麵突然滲出綠色液體，暈開裡麵的字跡。我翻開第一頁，日期停留在十年前的九月十三日——比樂樂出事早了整整一個月。
上麵用藍黑鋼筆寫著：“07號實驗體來源確認：307病房林秀琴，女，62歲，肺癌晚期，自願簽署‘疼痛轉移實驗同意書’。今日首次提取疼痛因子，樣本呈墨綠色，活性45，暫存於福爾馬林溶液中。實驗目標：提煉‘無痛劑’，實現晚期癌痛零感知。”
林秀琴！是劉護士長提過的307肺癌病人！原來那些關於“307住著特殊病人”的傳言是真的，這裡根本不是普通病房，而是秘密實驗的“培養皿”！
“疼痛轉移實驗……”劉護士長的聲音發顫，手電筒的光抖得厲害，“老護工說十年前醫院確實有這個項目，說是能把病人的疼痛轉移到‘載體’裡，可後來出了‘事故’，參與的病人都沒活過三個月，林秀琴就是最後一個。”
她指著日誌裡的插圖，畫著個透明的玻璃罐，裡麵泡著團模糊的黑影，旁邊標著小字：“載體需新鮮疼痛持續喂養，兒童疼痛純度最高，活性可達90以上。”
兒童的疼痛……樂樂！我突然想起樂樂畫裡那個拖著鐵鏈的黑影，想起他摔下台階時撕心裂肺的哭聲——原來“它”吸食的根本不是愧疚，是樂樂墜樓時那瞬間爆發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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