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裡那個黑影！
它就站在那兒，沒動，也沒出聲。可我能感覺到它在“看”我，那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裡，好像有股寒氣噴出來，凍得我渾身發抖，牙齒都開始打顫。
一股更濃的焦糊味從它身上飄過來，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看見它腳邊的地板上，有幾滴黑色的黏液，像融化的瀝青，滴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輕響，像滾燙的油滴在水裡，還冒著白煙。
它抬起手，朝我這邊伸過來。那隻手也是黑糊糊的，手指蜷曲著，指甲掉了一半，露出裡麵的紅肉，指縫裡還沾著點灰，看著惡心又恐怖。
我嚇得連滾帶爬地往外跑，手腳並用，膝蓋磕在地板上也不覺得疼了。我抓住門把手，手抖得打不開鎖，鑰匙孔在眼前晃來晃去，怎麼也對不準。
身後的黑影沒追過來，還是站在臥室門口，可那股寒意越來越近，好像它就在我背後，呼吸噴在我脖子上，涼颼颼的。
“哢噠”，鎖終於打開了。我拉開門，跌跌撞撞地衝出去，順著樓梯往下跑，不敢回頭。樓道裡的聲控燈被我踩得亮了又滅，昏黃的光一閃一閃的，照得牆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那“沙沙”的刮木板聲，好像跟在我身後，一直響到樓下，“沙沙，沙沙”，像有人用指甲刮著樓梯扶手追過來。
跑到院子裡，我才敢停下來，扶著牆喘氣，肺像要炸開。天已經黑透了，院子裡沒燈，隻有對麵樓房的燈光照過來一點亮，昏昏沉沉的。
那幾隻黑貓還蹲在牆根，還是直勾勾地盯著302的窗戶，眼神裡好像帶著點嘲諷，又像是在等著看我笑話。
我摸出手機，手抖得按不準號碼，屏幕上的數字都在晃。好不容易找到房東的電話，撥了過去。
“喂？誰啊？”房東的聲音很不耐煩，帶著股剛被吵醒的沙啞。
“房東！我是302的租客！”我聲音發顫，幾乎是喊出來的，“這房子我不住了！你趕緊退我押金和房租！”
“咋了？剛住一天就不住了？”房東冷笑一聲，“合同簽了，退不了。你當是過家家呢？”
“這房子鬨鬼！”我急得大喊，眼淚都快出來了，“裡麵有東西！燒死人的那個東西！我看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靜得能聽見電流聲。然後房東的聲音變得陰森森的，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小夥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什麼燒死人？那房子好好的，哪來的鬼？我看你是想訛錢吧？”
“真的！我看見了！渾身焦黑的！就在屋裡！它還纏我腳！”我快哭了，語無倫次地喊。
“你看錯了吧？”房東哼了一聲，“老房子光線不好，晚上黑影晃一晃很正常，彆自己嚇自己。要退租也行，押金不退，房租扣一半，誰讓你違約。”
“你怎麼這樣！”我氣壞了，胸口疼，“你明明知道這房子有問題！你故意騙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啥，”房東不耐煩地說，“要麼住，要麼走，自己選。彆再給我打電話了。”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忙音“嘟嘟”響著，像打在我臉上的巴掌。我握著手機，站在院子裡，風一吹，渾身發冷，從骨頭縫裡往外冒涼氣。走？
押金和房租大半都要不回來，我身上沒多少錢了，去哪找房子？住？我死也不敢再回去了，剛才那一幕嚇得我腿都軟了。
旁邊有腳步聲過來，是301的老太太，手裡端著個搪瓷碗，碗沿缺了個口，往垃圾桶那邊走。她看見我，停下腳步，歎了口氣，聲音啞得更厲害了：“說了不能住吧？”
“阿姨，您知道那東西……還在？”我小聲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老太太點點頭，往302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壓低聲音：“沒走。這幾年，每到下雨天，或者晚上，就能聽見302有聲音，像有人在哭，又像有人在燒東西，滋滋響。
之前有個租客，半夜跑出來，鞋都沒穿，說看見那東西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個打火機，往他被子上湊……”
我嚇得打了個哆嗦，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那……那沒人管嗎？”
“怎麼管？”老太太搖頭，枯瘦的手擦了擦眼角，“報警？警察來了也查不出啥，說沒證據。請大師？房東舍不得錢，還罵人家是騙子。這房子就這麼空著，隔陣子騙個不知情的租客來，住幾天嚇走了，押金就歸他了。那中介小周，跟他是一夥的……”
我這才明白，小周和房東都是故意的，他們就靠這個騙錢。
天越來越黑，風也大了起來，吹得樹葉“沙沙”響，像有人在哭，又像那黑影在刮木板。我站在院子裡，進退兩難。回去，怕撞見那個焦黑的鬼；不回去，沒地方去，身上的錢也不夠再找房子。
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沒敢回去。我拖著行李箱，往家屬院外走，找了個24小時便利店，買了瓶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算湊合一晚。便利店的燈亮得刺眼，可我還是覺得冷，心裡發慌。
可坐了沒半小時，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總覺得背後有人看我，便利店的空調明明開得很足，吹得人發冷，可我這冷不一樣，是那種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涼，貼著脊椎往下爬。
我回頭看，便利店沒幾個人，都在各忙各的，收銀台的小姑娘在看手機，兩個流浪漢趴在桌上睡覺，沒人看我。可那股焦糊味，又飄過來了。
淡淡的，從背後飄過來，若有若無的，跟著我到了便利店。
我猛地站起來，往門口走。走到門口，看見玻璃門上我的影子旁邊，好像多了個影子。
很高，很瘦，渾身黑糊糊的。
跟302裡的那個黑影一模一樣！
我嚇得不敢回頭，拉開門就往外跑，連行李箱都忘了拿。跑到街上，攔了輛出租車，報了個就近的網吧名字，聲音抖得司機都看了我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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