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我猛地掙了一下，手腕上的疼更凶了，可林晚的手跟鐵鉗似的，紋絲不動。她的頭發垂下來，掃過我的脖子，冰涼冰涼的，還帶著股濕味，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水草。
“彆鬨。”她的聲音沉了點，冷不丁往我後腰推了一把。我沒站穩，“噗通”一聲摔進屋裡，正好摔在黑裙子上。
布料硬得像紙板，卻又帶著種黏黏的涼，貼在胳膊上，像被凍住的皮膚。我想爬起來，手一撐，摸到塊軟乎乎的東西——是裙子上的口袋，口袋裡塞著東西，圓滾滾的，像個小球。
“看衣櫃。”林晚站在門口，沒進來，就那麼歪著頭看我，手垂在身側，指甲上的血滴在地板上，“裡麵有你的東西。”
我的東西？我哪有東西在衣櫃裡？我所有的家當就一個背包，昨晚扔在床上了。
我回頭看臥室，背包還在，可床板好像變了——之前鋪的薄褥子不見了，露出底下的稻草，稻草裡嵌著的那根針還在，隻是針尖上沾了點紅，像血。
而衣櫃的門，還開著。
黑黢黢的櫃口像張嘴，裡麵比昨晚更黑了，連手機電筒的光都照不進去，我才發現手機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可能是摔在樓梯上時丟的。
但能看見那個木箱，就放在衣櫃最底下，剛才沒蓋嚴，現在卻敞著蓋，裡麵的照片散了一地，還有些亮晶晶的東西，像是碎玻璃，又像是……指甲。
“去拿。”林晚又催了一聲，聲音裡帶了點尖，像指甲刮玻璃。
我不敢動。膝蓋磕破了，手腕被摳得疼，後腰被她推的地方也酸，可這些疼都比不上心裡的怕——我總覺得那衣櫃裡有東西在等我，不是林晚，是比她更嚇人的東西。
“不去？”林晚笑了一聲，那笑聲不是從嗓子裡發出來的，倒像從肚子裡擠出來的，悶悶的，“那我幫你。”
她話音剛落，沙發上的布娃娃突然動了。
它不是走，是跳。一下一下往我這邊跳，黑紐扣眼睛盯著我，裂開的嘴好像更大了。
跳得近了，我才看見它掉了的那隻眼睛的地方，不是空的，是個黑洞，裡麵塞著團灰棉絮，棉絮裡裹著根細針，跟床板稻草裡的那根一樣。
“彆過來！”我往後爬，後背撞在衣櫃的櫃腳上，木頭涼得像冰。布娃娃沒停，還在跳，跳到我腳邊時，突然伸出手——它的手是布做的，縫得歪歪扭扭，可指尖卻像淬了冰，一下抓住我的腳踝。
冰涼的觸感順著腳踝往上爬，我能感覺到那布手在用力，往衣櫃那邊拽我。林晚站在門口，還在笑，嘴角的紅好像更暗了。
“拿出來就不拽你了。”林晚說，“拿那個盒子裡的本子。”
本子？我往木箱裡看，果然，照片底下壓著個硬殼本，封麵是紅的，褪得發舊，邊角卷著，像被水泡過。
我沒的選。布娃娃拽得越來越用力，腳踝被勒得生疼，好像骨頭都要被勒斷了。我咬著牙，往前探身，伸手往木箱裡摸。
指尖先碰到幾張照片，照片邊緣發脆，一摸就掉渣，然後摸到了本子的封麵——糙糙的，像砂紙，上麵沾著點濕乎乎的東西，黏黏的，我不敢細想是什麼。
剛把本子抽出來，布娃娃突然鬆了手。
它“啪”地掉在地上，翻了個身，臉朝下，不動了，跟普通的破布娃娃沒兩樣。
我攥著本子往後縮，後背緊緊貼著涼冰冰的櫃腳。林晚還站在門口，這次沒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手裡的本子，黑洞洞的眼眶裡好像有東西在動，是灰撲撲的，像飛蟲。
“翻開。”她說。
我咽了口唾沫，手抖得厲害，指尖剛碰到本子的扉頁，就聽見衣櫃裡傳來“哢噠”一聲。
是從衣櫃深處傳來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動，蹭到了木板。我猛地抬頭，往衣櫃裡看——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可那股黴味更濃了，還混著股新的味，像……像爛肉。
“翻開。”林晚又說了一遍，聲音更尖了。
我咬著牙翻開扉頁。紙是黃的，脆得很，上麵用紅筆寫著字，跟便簽紙和照片背麵的字跡一樣，歪歪扭扭的：
“福安裡301，林晚，租期一年，2023.9.172024.9.17。”
2024年9月17日。今天是2024年8月15日。離她的租期到期，正好差一個月零兩天。她昨天說“差三天”，是騙我？還是……她算錯了？
我翻到下一頁。是日記。
“2023.9.18：住進來第一天。王中介說之前沒人住過，可衣櫃裡有件裙子，黑的，像我媽留的那件。他說扔了就行，可我不敢。晚上聽見衣櫃響，像有人在裡麵敲。”
“2023.9.20：布娃娃掉在床底下了。我明明放在窗台的。它的眼睛掉了一隻，是不是被老鼠咬了？廚房水池裡總有頭發，我沒長那麼長的頭發。”
“2023.9.25：對麵樓的窗戶總亮著燈。不是燈泡的光，是綠的，一閃一閃的。今天看見窗簾後麵有個人，穿白衣服，沒看見臉。王中介說那樓早沒人住了。”
字跡越來越亂，墨水暈得厲害，像是寫的時候手在抖。我往下翻，心沉得越來越厲害——這些事，我才住了一天，幾乎都遇上了：裙子、布娃娃、水池裡的頭發、對麵樓的白影子……
“2023.10.5：衣櫃裡的聲音越來越響了。不是敲，是刮，用指甲刮木板。我把衣櫃門抵住了，可它還是能開條縫。今天發現床板下的稻草裡有針，針尖對著我的枕頭。”
“2023.10.10：照片。不知道誰放我枕頭底下的，是我坐在沙發上的照片，可我沒拍過。背麵寫著‘等’。等什麼？”
“2023.10.15：王中介來了。我跟他說這些事，他笑我瞎想，說我是不是沒睡好。他看見衣櫃裡的裙子了，說‘哦，這是前前租客落下的’，可他之前說沒人住過。他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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