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洛河擦著頭發的手微微一頓,水滴順著發梢滑落,洇濕了肩部的布料。
他看著籽程少見鄭重的表情,沉默地點了點頭,走到床邊坐下。
“餓不餓?”籽程沒直接切入正題,反而先問道,“在學院,我和時雨已經吃過了。你還沒吃,要不要我去給你下碗麵?”
劉洛河下意識想搖頭,但胃裡空泛的感覺和身體對能量的渴求讓他猶豫了一下。他確實沒吃晚飯,緊繃的神經和左眼的不適幾乎壓過了饑餓感,直到此刻放鬆下來,才意識到胃部的空虛。
但他還是拒絕了:“不用,太麻煩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幾分鐘就好。”籽程說著就要起身。
“真的不用。”劉洛河伸手輕輕按了一下他的手臂,聲音低沉卻堅定,“我不餓。”
籽程看著他繃帶下略顯蒼白的臉,歎了口氣,重新坐穩:
“行吧。那說正事。”他目光銳利而關切,“你的眼睛,到底怎麼回事?最後爆發的那力量……我感覺不像單純的暗元素。”
臥室裡很安靜,隻有空調細微的風聲。浴室方向隱約傳來時雨收拾東西的輕柔聲響。
劉洛河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觸碰到了微濕的繃帶邊緣。那下麵,陌生的悸動從未停止。
“不清楚。”他重複了之前在客廳的話,但語氣更沉,“它……很陌生。不屬於我,但又在我裡麵。”
他艱難地尋找著詞彙,“使用它的時候,感覺……很空洞。像在燃燒什麼東西,不是體力,也不是常規的精神力。”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是這裡,這裡的東西被燒掉了,換來了那種力量。”
籽程眉頭緊鎖:“燃燒?代價是什麼?隻是疲憊?”
“不止。”劉洛河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但我說不清。”他抬手,輕輕按在左眼繃帶上,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壓製那內部的異常跳動,“一些……很細微的,聯係?或者……感覺?就像……”
他頓住了,努力去捕捉那種難以言喻的缺失感。
就像記憶中某個熟悉的角落突然變得空白,卻想不起那裡原本放著什麼。就像本能中缺失了一小塊,但缺失的部分原本是什麼形狀,毫無概念。一種虛無的失落感,縈繞不去,卻又無跡可尋。
“……說不上來。”最終,他有些挫敗地放下手,“隻是有種感覺,用了那種力量,就會丟掉一些重要的東西。”
籽程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這聽起來很危險,洛河。這種來路不明又需要支付未知代價的力量……”
“我知道。”劉洛河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疲憊,“但當時沒有選擇。”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籽程深知劉洛河說的是事實,麵對白澤那樣的存在,任何可能的手段都會被嘗試。
“明天去醫院再做個詳細檢查吧,”籽程建議道,“或者讓白雪幫忙看看?她的「淨治」或許能發現一些其它的異常。”
“嗯。”劉洛河低低應了一聲。
又聊了幾句關於明天聚餐的安排和今天比賽的其他細節,籽程見劉洛河眉宇間的倦色越來越濃,便不再多問,拿起自己的書,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想太多了,先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指望你大顯身手呢。”
他起身走向門口,關掉了床頭燈:“晚安,洛河。”
“晚安。”劉洛河回應道。
臥室門被輕輕帶上,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線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
劉洛河躺下來,身體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上,但精神卻因為方才的談話和左眼的持續異樣而無法立刻沉寂。那種“失去了什麼”的空洞感,在寂靜和黑暗中愈發清晰,像心底一個看不見底的窟窿,吹著冷颼颼的風。
他閉上右眼,試圖入睡,但左眼在繃帶下的跳動卻像一顆不安分的心臟,擾得他心煩意亂。
就在他輾轉反側,意識漸漸模糊,即將被睡意俘獲的邊緣時——
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和冷漠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床邊響起。
“燃燒?丟失?形容得倒是挺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