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劈啪炸響。
一縷灰燼隨晨風卷起。
林風站在鐵骨暴猿屍首旁。
掌心還殘留著吞噬時的灼熱感。
他閉目凝神。
神念如細網鋪展,掠過每一具災獸殘骸、每一道裂痕、每一寸被能量灼燒過的地麵。
影風蝠籠中的鐵條微微震顫。
蛇傀尾椎處的能量節點仍在緩慢波動,像是某種信號的餘波未散。
他指尖微動。
混沌熔爐在體內沉寂運轉,將那股殘留的操控氣息隔絕於神海外圍。
確認無隱藏陣法激活,也無遠程窺探痕跡後,他緩緩睜開眼。
商隊首領正踉蹌走來。
鎧甲碎裂,左臂垂落,臉上血汙乾涸成暗褐色。
他步伐不穩,卻堅持走到林風麵前三步處停下。
抱拳行禮,動作牽動傷口,額角滲出冷汗。
“閣下救我全隊性命,此恩……無法言謝。”
林風未動。
左手已悄然移至腰側。
五指微曲,指節抵住刀柄凹槽。
他目光平靜,直視對方雙眼:“你車內那位,不再說話了?”
首領神色一滯。
瞳孔微縮,隨即苦笑搖頭:“那是貴人,從不輕易開口。我能說的,隻有感激。”
林風盯著他看了兩息。
對方眼神無閃躲,呼吸雖亂卻不虛浮,傷勢真實,戒備中帶著誠懇。
他略一點頭,收回手:“既如此,不必多禮。”
首領鬆了口氣。
抬手示意身後護衛。
一名青年拖著木箱上前。
掀開蓋子——十枚銀元晶、三袋乾糧、一瓶療傷丹藥整齊碼放,表麵覆著一層防潮油紙。
“這點東西不成敬意,但確是我等眼下能拿得出的全部。”首領語氣低沉,“銀元晶可在府城武院兌換通行令,乾糧足夠支撐半月行程,丹藥雖非上品,卻能緩解內傷氣血虧損。”
林風俯身查驗。
銀元晶成色純正,無符紋烙印,非黑市流通之物。
乾糧以靈穀壓製,摻有微量回氣草粉。
丹藥瓶口封蠟完整,藥香清淡不刺鼻。
皆為實用之物,無陷阱跡象。
他伸手取過,一一收進背囊。
“為何幫我?”他忽然問。
首領一怔。
“你不知我來曆,不曉我手段,便敢贈予資源?”林風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這世道,救人反被反噬的例子,不在少數。”
首領沉默片刻。
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的靴尖:“昨夜若非你出手,此刻我們早已化作腐肉。我統領商隊十年,看人或許不準,但看勢——不會錯。”
他抬起眼:“你是能改變戰局的人。這樣的人,不該死在荒驛,更不該因缺一口糧斷在路上。”
林風眸光微動。
對方沒提他的戰鬥方式,也沒追問吞噬之力的來源。
隻認結果,不論手段。
這是老練行商的生存之道——不過度探究,不輕信也不妄疑。
“我叫陳岩。”首領又道,“這趟從北境運貨南下,本想繞開哨卡避稅,沒想到引來災獸圍攻。若非你破了那蛇傀的控製鏈,今日誰都走不出去。”
林風點頭:“你們接下來去哪?”
“府城。”陳岩答得乾脆,“休整補給,再分路前行。我們會在城外驛站駐留一日,若你順路,可同行。”
林風未應,隻問:“紫檀車廂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陳岩臉色微變。
下意識後退半步,隨即意識到失態,強自鎮定:“抱歉,那是客戶重托,我無權透露。但我可以保證——它不會害你。”
林風盯著他,許久,才緩緩道:“若它招來的災獸再來一次呢?”
“不會再有第二次。”陳岩語氣篤定,“封印已毀,他們不會再讓它暴露在外。而且……”他頓了頓,“你既然能吞下它們的力量,或許正是它的‘解法’。”
林風眉梢微挑。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陳岩坦然,“我隻是奉命行事。但我看得出來,它在觀察你。那一眼,不是審視敵人,而是尋找什麼。”
林風沉默。
袖中布條依舊發燙,熱度透過衣料滲入皮膚。
他沒有取出,隻是將左手輕輕按在背囊上,隔著布料觸碰到秦婉留下的玉簡。
“你在府城可有落腳點?”他換了個話題。
“百寶齋。”陳岩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牌,遞了過來,“錢萬福是掌櫃,也是我舊識。若你在城裡遇困,找他報我名字,他不會不管。”
林風接過銅牌。
正麵刻著“百寶”二字,背麵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痕,像是曾斷裂後重新熔合。
他指尖摩挲片刻,收入懷中。
“記下了。”
陳岩露出一絲真心笑意:“天亮後我們就啟程。你若願意同行,現在便可歇息。營地西側有乾淨草席,火堆也一直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