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餘音未散,林風指尖仍抵在晉級令牌上。
玉牌冰涼,壓住掌心那道灼熱金線。
他指節微收,將令牌攥入袖中,動作沉穩,卻借力卸去一絲體內翻湧的駁雜氣流。
方才吞噬的十餘人真元尚未煉化,混沌熔爐深處仍有殘渣遊走,如細針紮刺經脈。
左肩胛骨下方,暗紋再次浮現,比先前更清晰,形如封印裂口,黑氣滲出寸許便被體溫蒸儘,留下皮下一道焦痕。
他閉目。
神念沉入識海,沿《虛空古經》所載路徑巡行三周天。
星流遁殘留的虛空痕跡在經絡間劃出微弱銀光,牽引那縷黑氣下行,自足底湧泉穴排出。
心魔低語隨之消退——那些被吞噬者臨敗時的怨恨、恐懼、不甘,在熔爐煉化後仍殘留碎片,此刻如鏽釘卡在神識縫隙。
他不動聲色,以意念碾磨,儘數化為虛無。
再睜眼時,眸光已斂。
擂台邊緣人群攢動,議論聲如潮水般湧來。
“他根本不是靠修為贏的。”
“那是勢?還是邪法?”
“秦婉導師都沒攔,裁判也認了……可這手段,太不正統。”
林風聽而不聞,緩步走下石階。
腳步刻意放沉,右肩微垂,顯出幾分疲憊之態。
實則體內真元運轉如常,混沌熔爐轉入低頻,僅維持能量循環,不再主動吸納外界波動。
他要讓人以為他強撐至此,元氣大損,值得圍獵。
王龍被兩名親信架著離場,半邊身子倚在同伴肩上,嘴角血跡未乾。
他回頭望來,目光死死釘在林風背影上,牙關咬得咯響,卻終究未敢言語。
敗得徹底,毫無僥幸,連《伏虎功》都被一口吞下,反噬傷及本源。
他心中恨極,卻又懼極。
林風眼角微動,捕捉到那一瞥殺意,卻不回頭。
他知道,真正的麻煩不在敗者,而在觀者。
高台陰影處,徐良已退至廊柱之後,手中符印悄然翻轉,背麵刻紋與遠處廢棄礦道深處某物產生微弱共鳴。
他指尖輕撫印麵,感受到一絲熟悉的邪氣波動——與林風左肩烙印同源,卻又截然不同。
那是被封印的古老氣息,而林風體內的,是活的,正在進化的吞噬之力。
他瞳孔微縮,迅速收起符印,身影融入暗處,無聲撤離。
李昭立於軍方監督區,冷麵如鐵。
他朝身旁執事低語:“甲組勝者候賽區,加派兩人輪巡,重點記錄林風一切行為細節,包括呼吸頻率、氣血波動、神念外溢強度。”
“是。”執事領命而去。
李昭未再看林風一眼。
他知道,這種人,盯得太緊會驚走,放得太鬆會失控。
隻需讓規則本身成為牢籠。
秦婉佇立高台另一側,目光久久落在林風身上。
她看到他走下擂台時腳步的遲滯,看到他右手曾短暫抽搐了一下,似在壓製體內異動。
她眉頭緊鎖。
昨日她還說他“掠奪而非修煉”,可今日這等控場能力,已遠超普通勢意範疇。
若非親眼所見他登勢梯七十階,她幾乎要懷疑這是某種禁忌領域雛形。
她輕輕搖頭,終是轉身離去,長袍拂過石欄,帶起一縷塵煙。
林風步入候賽區,此處為後續淘汰賽選手待命之地,十名晉級者各自占據角落,互不靠近。
空氣緊繃,人人戒備。
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各色目光,有警惕,有好奇,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畏懼。
他選了最偏的一處石墩坐下,雙膝微分,雙手置於腿上,看似放鬆,實則神念如蛛網鋪開,覆蓋方圓三十丈。
他一邊梳理方才戰鬥中吞噬之勢的變化,一邊悄悄觀察其他晉級者。
那個身材魁梧、肌肉虯結的家夥,應該是力量型選手,他的每一塊肌肉都蘊含著爆發力,等下交手時要小心他的突然襲擊。
還有那個身形飄忽、眼神靈動的家夥,應該擅長技巧和速度,與他交手不能掉以心。
角落裡那個始終閉目調息的老生,氣息綿長,神念穩固,極可能是幻術或精神類武技的修習者,必須提前服下清心散應對。
靠牆站立的瘦高青年,指節泛青,掌心隱約有劍痕烙印,應是劍修出身,出手必快準狠。
其餘幾人雖氣勢平平,但能走到這一步,絕非庸手。
他心中推演著可能的對戰場景,評估每個人的威脅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