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上的血早已凝固,黏在掌心,與裂開的皮肉混成一片暗紅。
林風的手指一根根鬆開,又一根根攥緊,指節發出低沉的摩擦聲。
他沒有倒下,哪怕肩胛骨像是被碾碎後重新拚接,哪怕右臂垂落時已毫無知覺。
他站著,脊梁撐著千鈞重壓,像一截燒儘卻仍未折斷的鐵柱。
擂台邊緣,符文鎖鏈微微震顫,映出他搖晃的身影。
陳嶽已經走下石階,腳步不再如登台時那般沉重,反而顯得輕浮,仿佛卸下了什麼,又仿佛失去了什麼。
他沒有回頭,但林風知道,那一戰,不隻是勝負,而是某種界限的崩塌——武師與武者的鴻溝,並非不可逾越。
可勝利不是終點。
他的身體在崩潰邊緣,經脈中殘留的真元亂流仍在衝撞,混沌熔爐雖已收斂,內裡卻布滿裂痕,每一次微弱跳動都牽扯識海劇痛。
他閉眼三息,借《不滅星辰體》本能牽引星源之氣,將最後一絲吞噬來的殘餘能量導入膻中穴,強行穩住氣息。
再睜眼時,目光掃過人群。
那些原本躍躍欲試的內院弟子,一個個低下了頭。
有人握著兵器的手鬆了又緊,終究未動。
也有人死死盯著他,眼神陰冷,像是毒蛇盤踞在暗處,等待他倒下的那一刻。
林風沒說話。
他隻是緩緩抬頭,挺直腰背,任由血水從嘴角滑落,在衣襟上拖出一道斜痕。
這一站,不是為了贏。
是為了告訴所有人——我還在。
蘇靈兒已經衝到了擂台邊緣,卻被符文鎖鏈攔住。
她仰頭望著他,聲音發顫:“林風!你已經贏了!下來!”
她的手貼在光幕上,指尖泛白,像是要穿透那層禁製。
林風聽見了。
他微微側首,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弧度,像是回應,又像是安慰。
隨即轉回正前方,右手緩緩鬆開劍柄。
劍插入地麵,劍尖沒入青石三分,穩穩支撐住他傾斜的身體。
這不是示弱。
是宣告——劍未出鞘,敵已退場。
秦婉站在觀戰席高處,手中玉牌裂紋清晰可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沒有再掐訣,也沒有再下令,隻是靜靜看著那個染血的身影。
片刻後,她低聲對身旁助教道:“送藥過去,清心散與續骨膏各三份,暗中交予蘇靈兒。”
助教點頭離去。
她知道,這一戰之後,林風的名字不會再是“僥幸崛起的外院弟子”。
而是——無人敢輕易觸碰的鋒芒。
擂台四周漸漸安靜。
執事走上前,正要宣布結果,忽有三人從人群中走出。
為首者身材高大,眉骨凸起,左臉一道舊疤橫貫至耳根。
他踏前半步,冷聲道:“林風,你的確強。”
“但我不信,一個重傷至此的人,還能接得住我的刀。”
他是趙坤,武師一階老牌強者,曾在三年前州域大比中殺入前十。
此刻他手中長刀未出鞘,卻已有殺意彌漫。
其餘兩人也各自上前半步,形成夾角之勢,顯然早有預謀。
林風低頭看了看插在地上的劍,又抬起了頭。
他沒有動。
右手緩緩抬起,掌心朝天。
就在那一瞬,掌緣空氣微微扭曲,一道極細的漩渦虛影一閃而逝——那是混沌熔爐在極限狀態下強行催動的痕跡,雖未真正開啟,卻已引動周圍元氣紊亂。
趙坤腳步一頓。
他感覺體內真氣竟有一絲被拉扯的異樣,仿佛腳下大地張開了口子,要將力量抽走。
他皺眉,眼中閃過忌憚。
林風聲音沙啞,卻字字如錘:“誰敢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