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鐵甲縫隙間滾動,隨著每一步震顫滑落。
林風獨自走在官道上,肩上壓著張虎的戰甲與斷矛,腳印比旁人深半寸。
風從裂穀深處吹來,帶著焦腥和腐岩的氣息。
他呼吸平穩,舌尖抵住上顎,按《噬空真解》殘篇所載的節律引導內息。
混沌熔爐在丹田緩緩旋轉,一絲絲暗紅煞氣自識海剝離,順著經絡沉入爐底,被碾成微塵焚化。
昨夜戰場的畫麵仍殘存在神念中——蠻族首領頸後烙印扭曲人臉獸顱的圖騰,屍體流出的紫血腐蝕沙地,還有那塊黑色骨片觸碰時引發的灼熱共鳴。
這些片段像鏽釘紮在記憶裡,稍一鬆懈便刺痛神經。
蠻族首領那猙獰的模樣不斷在他眼前閃現,骨矛刺穿張虎胸膛的瞬間,鮮血噴濺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他握緊了拳頭,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變強,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那塊黑色骨片更是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頭,火雲窟的秘密、蠻族的異常,這一切都讓他意識到,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一個巨大而危險的漩渦。
王猛拄刀走來,左臂纏著浸血布條,腳步虛浮卻不肯讓人攙扶。
“你背了他一路。”
王猛聲音低啞,“不必如此。”
林風未停步:“他是因伏擊而死,不是戰敗。
該有人帶他回去。”
王猛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牌遞出:“軍檔已錄你三場功績,此為憑證。
上級會另發嘉獎令至武院。”
林風接過,銅牌尚有體溫。
他將其收入貼胸內袋,與軍功銘牌並置。
“那東西……”
王猛壓低聲音,“你帶走的情報,我不會上報具體內容。
但你要明白,這類標記一旦追溯,牽連極廣。”
林風點頭:“我知道界限。”
“你走的路,比我們長。”
王猛拍了下他肩膀,力道沉重,“彆把自己也燒進去。”
林風駐足,轉身麵向王猛,右手握拳輕叩胸口,行了個邊軍禮節。
隨後不再言語,調轉方向,獨自踏上通往官道的斜坡。
身後隊伍漸遠,哭聲與哀語消散在風裡。
正午日頭高懸,荒原無遮。
林風步入一座廢棄烽火台,石基傾頹,旗杆斷裂,隻剩半截焦木插在土中。
他靠牆坐下,取出袖中黑骨片。
指腹撫過表麵符文,神念探入,逐一比對火雲窟密室岩壁上的刻痕影像。
七處紋路走向完全吻合,僅中央印記缺失一角。
他閉目回憶影紗所言“脈引祭壇”,再聯想蠻族體內失控的血力、青銅膚色與圖騰烙印——這並非單純的部族武裝,而是某種儀式化的改造產物。
玉盒開啟,骨片封入其中。
盒蓋合攏瞬間,內部符紙燃起青焰,將殘留氣息儘數淨化。
他不再多看一眼,收起玉盒。
轉而內視丹田。
混沌熔爐懸浮於氣海中央,六階巔峰的真元如汞銀流轉,表麵泛著淡金波光。
然而爐壁四周已有細微滯澀感,能量堆積已達臨界,單靠吸納元氣已無法突破。
《不滅星辰體》自發運轉,筋骨如星軌微鳴,肉身強度遠超同階,卻依舊卡在瓶頸之前。
他想起雷教官在講堂所說:“勢者,意之所聚,力之所向。
未凝勢者,縱有千鈞之力,亦不過是莽夫揮錘。”
如今氣血充盈,技法純熟,缺的正是那一“勢”。
若要破境,必須先立武意。
這一路走來,他不斷在腦海中模擬衝境的場景,思考著如何凝聚那關鍵的‘勢’。
他知道,這是他武道之路上的一次重要跨越,一旦成功,他將邁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此時,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雜念拋諸腦後,心中隻剩下對武道的執著和追求。
他緩緩睜眼,目光落在遠處官道儘頭——朱雀城輪廓隱約可見,武院高塔刺破雲層。
他起身,撣去肩甲塵土,繼續前行。
暮色初染天際時,朱雀武院外門石碑矗立眼前。
兩尊石獅齜牙怒目,腳下陣紋隱現,守衛立於門禁兩側,佩刀未出鞘,眼神銳利。
一名守衛抬手攔下:“外出學員需登記返程時間,並接受元氣波動檢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