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本應習慣失去控製,習慣被欲望,被本能操控。
但他是清醒的。
他沒有失去理智,隻有身體仿佛被他人奪取,他的意識被阻隔,指令無法傳達給軀體。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裹挾著殺意的利爪刺向同伴,他們正抵抗著突如其來的蟲潮。
毫無防備。
尖爪刺穿血肉的瞬間,林亦無知無覺。
他隻是清醒地被絕望淹沒,他瘋狂叫囂,妄圖奪回身體的掌控權。
但他始終是身體的旁觀者。
旁觀血色在黑潮中蔓延。
祁南驚詫地回過頭,下意識伸出手握住刺穿腹部的手臂,炙熱的火焰順著他的指尖包裹住滿身漆黑,隻留有一雙血瞳的惡魔。
“快解除惡魔化!”
祁南認定是林亦的代價吞噬了他的理智,這樣的傷痛不足以讓他對林亦產生排斥的情緒。
他隻是有些頭疼,與玄貓總部不同,不知從何而來的蟲潮湧入這樣逼仄僅有唯一出口的地方。
他們真真切切被困在了這裡。
林亦的失控預示著事情向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躲藏在刺骨的冰屋中,祁南急切地渴望喚醒林亦。
黑爪拔出體外的刹那,炙烤的痛楚填充著傷口——這是他從沈霖身上學來的保命止血法。
見林亦乖乖退到一邊,祁南鬆了口氣,即便林亦還未解除惡魔化,他也選擇相信此時的林亦保留著幾分神誌。
他朝關切著他們的範綾搖頭,沒有離開她的保護範圍,還在想方設法安撫林亦。
“我的傷沒事,範綾結起的冰屋還能撐一會,你先解除惡魔化,彆等會真的完全失控。”
林亦手指顫動,他的意識在怒吼,在搶奪身體的掌控權。
他想告訴祁南。
立刻重傷他,讓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不要給他傷人的機會。
他不願重蹈覆轍,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將殺人的利爪插入同伴體內。
可無法開口。
祁南說完,看林亦垂著頭,靠在實驗台旁無動於衷,他嘶了一聲,連忙跑到範綾身後,幫忙清理成片的黑蟲。
在林亦突然出手攻擊祁南之際,謝楠木詫異之下便與揚子餘連接意識。
述說完此時他們的險情。
他想起學院之後搬來的兩位救兵,他委婉提醒,“那位女士現在有空接我們嗎?”
季悅雪自然有空,她早已在幾名學生身上打下標記,空間之門精準地出現在封閉的冰屋內。
踏出傳送門,已是滿頭虛汗的祁南虛弱地靠到接應他們的沈霖身上,他顫顫巍巍地抓住沈霖袖管,帶著哭腔訴苦。
“我是不是快沒救了。”
雖說存在有意誇大的成分,但祁南此時的狀態確實算不上好。
沈霖用力撐住祁南的身體,詢問季悅雪,“現在能把他送去尼特爾治療嗎?”
季悅雪剛想點頭,薛月攔住她,“檢查他身上是否攜帶蟲卵。”
不能讓密泊特的災難在其他地方重演。
這也是部分可以離開的空間係異能者躊躇著沒有離開密泊特的理由之一。
不過現在醫院是除去玄貓總部外,第二處淪陷的場所。
沒有儀器輔助檢查,他們暫時也隻能用最原始的辦法讓重傷的祁南脫光檢查。
沈霖和謝楠木攙扶著祁南走進空餘房間,關上門前沈霖瞥了眼悄無聲息,解除惡魔化後看也沒再看祁南一眼的林亦。
愧疚?不敢麵對?
這可不像是林亦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