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軍區總醫院,早上九點。
病房的窗簾沒拉嚴,幾縷晨光從縫隙斜落在病床上。
沈硯坻還沒睜眼,就感覺喉嚨乾得像灌了沙礫,他輕輕動了下,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眉頭驟然蹙起。
他睜開眼,天花板是陌生而蒼白的,消毒水味裹著輸液針滴的響聲,讓他迅速判斷出自己還活著。
而後,他下意識地看向病床一側。
一個身影坐在他身側的椅子上,腦袋趴伏在他床側,她眼睛閉著,呼吸細淺。
沈硯坻怔了怔。
那一刻,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甚至忘了自己身上正痛得像被撕裂。
杭景枝……怎麼在這裡?
他喉結輕輕一滾,嗓音嘶啞破碎,卻仍壓抑低穩:
“……杭景枝。”
杭景枝早上醒了一會,此時也是趴在床上補眠,聽到沈硯坻的聲音立刻從淺眠中清醒過來。
一抬頭,便對上沈硯坻那雙眼眸,布滿血絲,卻是清明的。
他醒了。
確認沈硯坻醒了的那刻,杭景枝臉上布滿喜悅。
“沈團長,你……醒了?”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還一直持續高熱……”
“醫生說……你體溫再不退就會危及臟器……”
沈硯坻沒有說話,視線落在她臉上許久,像是要從夢裡確認什麼。
而後慢慢地確認眼前的人確實是杭景枝。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神已平靜,聲線沙啞卻透著疏離:“你怎麼在這裡?”
杭景枝坐在床邊,開口道,“是裴紀告訴我,你受傷了。”
沈硯坻彆開目光,撐著床沿想坐起來。
杭景枝一下上前,手掌按住他手臂:“你現在不能動,先躺著。要什麼告訴我,我來。”
她聲音很輕,尾音溫軟。
見沈硯坻眼神落在床頭那隻保溫壺上,她立刻會意,“你是口渴嗎?”
沈硯坻點頭。
杭景枝沒有猶豫,擰開保溫壺蓋,動作輕柔地倒了半杯溫水,又試了試水溫,才把杯子送到他唇邊,低聲道,“你慢慢喝。”
沈硯坻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靠著她的動作,緩緩將那口水吞下。
見他喝完水後,杭景枝將杯子放回桌上,語氣很輕,“你不要亂動,我去叫醫生。”
醫生魚貫而入,杭景枝站在病房外。
看到沈硯坻醒來,整個人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腳步聲傳來。
裴紀從另一側值班通道快步走來,一看到她就道,“景枝,這幾天麻煩你了。”
他看了眼病房方向,又說,“我又要值班,實在放心不下硯坻身邊沒人。現在硯坻醒了,我看著就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杭景枝看向他,點了點頭,道,“我遲點再走。”
等醫生和護士、裴紀都離開病房後,杭景枝才推門走進去。
沈硯坻躺在病床上,眼睫垂著,麵色蒼白,唇角泛著乾裂。
他看見她,眉目沉靜又疏離,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