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陰影動了動,有人慢慢走了出來。
還是那身隨意的衛衣牛仔褲,臉上卻掛著幾分看熱鬨的笑。
鳳銜青。
她不緊不慢地拍掉手上的灰,動作悠閒。
“傅總,真巧。”
懶洋洋的調侃,敲碎了倉庫裡的沉悶。
傅沉舟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鳳銜青,心臟驟停了一瞬,又被無形的手攥緊。
她怎麼在這裡?
她不是早走了?
難道……她壓根沒離開過?不對,他明明看著她走了。
還是說,她也跟他一樣,去而複返?
無數念頭像脫韁的野馬,在他本就亂成一團的腦子裡橫衝直撞。
“你……”他喉嚨發緊,聲音又乾又澀,“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鳳銜青眉梢一揚,走到他跟前,從頭到腳掃了他一遍,“我回來拿點東西,不行?”
她晃了晃手裡那罐黑色噴漆。
“總不像某些人,大晚上跑到這種破地方……睹物思人?”
她的視線若有似無地飄向那根畫著鳳凰的柱子,嘴角彎起一個嘲弄的弧度。
一股熱氣猛地衝上傅沉舟的臉頰,被人當場抓包的難堪和惱怒交織。
“我隻是路過!”他硬邦邦地頂回去,聲音卻虛得自己都聽得出來。
“哦?路過?”鳳銜青拖長了音調,擺明了不信,“傅總這路過,還挺彆致,專挑這種荒郊野嶺拐彎。”
她往前湊近一步,幾乎貼上傅沉舟,那雙清淩淩的眸子,要把他所有心思都看穿。
“還是說……傅總對這裡,或者對這裡的人,念念不忘?”
她的氣息拂過他臉頰,帶著灰塵和顏料之外的、獨屬於她的味道。
傅沉舟心跳徹底亂了章法,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他不敢再跟她對視,生怕自己那點沒藏好的情緒被她逮個正著。
“鳳銜青,你到底想乾什麼?”他牙關緊咬,聲音裡壓著火氣,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慌。
“不想乾什麼啊。”鳳銜青兩手一攤,表情特無辜,“就是覺得……傅總現在這副樣子,挺有意思。”
她繞著他慢悠悠地走了一圈,那架勢,不像是看人,倒像在欣賞什麼稀罕玩意兒。
“以前啊,總是高高在上,運籌帷幄,天底下沒你算不到的事兒。”
“現在嘛……”她停在他麵前,歪了歪頭,笑意狡黠,“失魂落魄,疑神疑鬼,連自己心尖尖上的女人都不敢去陪了?”
傅沉舟的臉“唰”一下白了。
她怎麼知道許知意出事了?
她怎麼知道他沒去陪許知意?
難道……許知意的事,真是她乾的?!
“是你做的?”傅沉舟聲音淬了冰,冷得能掉渣子,死死鎖住她。
鳳銜青臉上的笑意淡去不少,也冷了下來。
“傅沉舟,在你心裡,我就隻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那語氣裡,有幾分嘲弄,更深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
傅沉舟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
他現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眼前的鳳銜青,太陌生,也太難懂。
前一秒還嬉皮笑臉地懟他,下一秒又能流露出這種……近乎失望的情緒。
“不是你,那是誰?”傅沉舟的聲音透著疲憊和濃濃的困惑。
鳳銜青瞧著他那藏不住的混亂和動搖,心裡冷笑。
可以啊,許知意在他心裡的地位,看來是開始鬆動了。
“我哪兒知道?”鳳銜青聳聳肩,“沒準兒是你的許小姐,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
“又或者……”她話音一頓,彆有深意地瞟了傅沉舟一眼,“是某些人,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呢?”
自導自演?苦肉計?
這幾個字重重砸在傅沉舟心上,炸得他腦子嗡嗡響。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許知意那恰到好處的眼淚,那看似真切卻又帶著點刻意的委屈……
難道……真的是她自己……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長,讓他背脊發涼。
如果真是許知意自導自演,那她的心機……她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博同情?重新抓牢他?
傅沉舟不敢再往下想。
他看著鳳銜青,第一次感覺這麼無力,這麼……挫敗。
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兜兜轉轉找不到出口,而鳳銜青,就拿著地圖站在迷宮外麵,好整以暇地看他笑話。
“宿主,傅沉舟的男主光環能量正在逸散,一部分正在被你吸收!”zero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點小興奮。
鳳銜青麵上不動聲色,心裡門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