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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臉，迎上淩七夜投來的注目。
他神色依舊平靜，甚至有些疏離，但那平靜之下，似乎有火苗在無聲地跳躍。
他在試探。
鳳銜青心裡清楚，麵上波瀾不驚，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茶很好。”她放下杯子，笑了笑，“淩先生請講，我聽著。”
淩七夜收回動作，開始清晰地講述絲綢生意遇到的問題，以及需要海關協調的具體環節。
聲音低沉，條理分明，即便是枯燥的商業細節，從他口中說出，也彆有韻味。
鳳銜青認真聽著，偶爾頷首，或提出一兩個問題。
她的樣子，完全是個真心想幫忙的朋友，專業，可靠。
山本宏在一旁看著兩人互動，臉上的笑容，多了些彆的意味。
淩七夜講完，鳳銜青略作思考，說：“情況我大致清楚了。我會儘快聯係朋友，看能不能找到門路。”
她話鋒一轉，看向淩七夜：“不過，有些細節，我可能還得再向淩先生請教。不知淩先生下午得空嗎？或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再細聊？”
她發出了邀請。
聽起來是公事，卻又透著點彆的意思。
淩七夜握著鋼筆的手，驟然收緊。
和她……單獨聊聊？
他的心跳猛地加速，那節奏完全亂了，跟這安靜的房間格格不入。
身體裡每個清醒的念頭都在尖叫著拒絕。
單獨和她在一起？危險。純粹的危險。
但是……
他抬起頭，撞上鳳銜青那坦然的期待，她唇角的弧度仿佛承諾著什麼。
那個“不”字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山本宏適時地清了清嗓子，聲音裡帶著一種了然的揶揄：“淩君，鳳小姐既然邀請了，你就去嘛。工作的事，下午放一放也沒關係。”
山本宏在推他，推向她。
淩七夜的腹部擰成一團。
他明白山本宏的算盤——拿他對鳳銜青的感覺做餌，把她也拉進他們的圈子。
可就算明知是陷阱，身體裡某個不顧一切的部分，卻渴望著踏進去。
“……好。”
這個字吐出來，喉嚨有些發澀。
“下午三點，可以嗎？”
“當然可以。”鳳銜青的笑容更明亮了，“那下午三點，我在霞飛路的‘傾城’咖啡館等您。”
“傾城”，整個滬城都知道，那是情侶們紮堆的地方。
她選那兒，意圖再明顯不過。
淩七夜胸口像被重物砸了一下。
他幾乎能看見那個畫麵：咖啡館昏暗的光線下，她就坐在對麵……
“好。”
他又應了一聲，一股熱意悄悄爬上脖頸。
“宿主！宿主！”zero的聲音在他腦海裡興奮地滋滋作響，“成了！成了！淩七夜答應了！”
“愛慕數據剛才暴漲！”
“係統分析顯示他內心衝突劇烈——負罪感，背叛感——這些反而加劇了他對你的迷戀！典型的禁忌之戀指標爆表啊！”
鳳銜青在心底無聲地笑了。
禁忌之戀？
眼下，那“禁忌”全是他的。至於“戀”嘛……
她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隻因一句話就心神不寧，連耳根都泛紅。
墨淵……
這個名字浮上來，如同一縷幽魂。
我會想起你的。
事情談妥，鳳銜青站起身。
“會長，淩先生，那我就不打擾了。”
“下午見，淩先生。”
她對兩人略一頷首，轉身。
那抹湖藍色的旗袍消失在門外。
會客室裡，隻剩下山本宏和淩七夜，空間陡然顯得空曠。
山本宏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啜飲，他的注意力落在似乎還未完全回神的淩七夜身上。
“淩君，”他放下杯子，語氣意味深長，“這位鳳小姐，可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呐。”
淩七夜收斂心神，微微垂首：“會長說的是。”
“好好把握機會。”山本宏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能讓她為我們所用，對我們‘大東亞共榮’的計劃，可是大有裨益。”
提到那個“共榮圈”，一股寒意竄上淩七夜的脊背。
為日本人所用？
不。
她不會的。
這念頭來得毫無緣由，卻無比確定：那個女人，骨子裡的驕傲，絕不會甘心為侵略者效勞。
可他又能怎麼阻止？
他又憑什麼去阻止？
“屬下明白。”
他壓下翻湧的情緒，用平穩恭敬的聲音應道。
山本宏滿意地點點頭，沒再多說。
辦公室裡重歸寂靜。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晃晃地照進來，卻穿不透室內那沉甸甸的、凝滯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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