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七夜坐在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窗玻璃。
夜色早已籠罩了這座繁華又罪惡的城市,霓虹燈的光芒透過窗戶,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山本宏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回響。
“抓住她的心。”
“無論用什麼方法。”
方法……
他能有什麼方法?
用虛假的溫柔,用刻意的討好,用商會提供的金錢去堆砌一個陷阱,誘她沉淪?
僅僅是想到這些,他就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厭惡。
他不想那樣對她。
那個在咖啡館裡,眼神偶爾會流露出脆弱和自嘲的女人。
那個會因為他的窘迫而輕笑,又會適時收斂鋒芒的女人。
那個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說著“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時,眼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絲安撫的女人。
她就像一個謎,一層層剝開,每一層都帶著不同的色彩和質感,讓他既想探究,又怕觸碰到最核心的秘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對她的“動心”,是否也在她的算計之中?
畢竟,她那麼聰明,那麼擅長玩弄人心。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答應了去珍寶齋。
答應了和她一起,去做那件聽起來就充滿曖昧意味的“掌眼”。
淩七夜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他哪裡是對古董字畫“略有涉獵”,他分明就是此道高手。
隻是這個身份,和“淩君”這個角色,並不相符。
到時候,他該如何表現?
是繼續扮演那個對古董一知半解的翻譯官,任由她去挑選那幅據說能以假亂真的仿作?
還是……在她麵前,不經意地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水平,幫她避免可能出現的風險?
無論哪種選擇,都意味著偏離。
偏離他潛伏者的本分,偏離山本宏的期望,甚至可能……暴露他自己。
淩七夜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下午咖啡館裡,她身上那淡淡的馨香。
危險,卻又意外的誘人。
……
鳳公館內,燈火通明。
阿香快步從外麵走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
“鳳小姐,打聽清楚了!”
鳳銜青正斜倚在貴妃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時尚雜誌,聞言懶懶地抬起眼皮:“哦?說來聽聽。”
“珍寶齋那邊,確實有您說的那幅仿作,是仿前朝吳大家的《鬆溪論道圖》。”
“掌櫃的說,那畫是他們從一個落魄的旗人手裡收來的,當時也請了好幾位老先生掌眼,都說是難得的精品,幾乎能亂真!”
“價錢嘛……自然是不便宜的,掌櫃的開了個高價,說是……要這個數。”阿香比了個手勢。
鳳銜青挑了挑眉,放下雜誌。
這個價格,對普通人來說是天文數字,但對那些真正需要打點關係的人來說,卻也值得。
“掌櫃的還說了,知道是鳳小姐您要,他特意給留著呢,旁人問都不賣。”阿香補充道,語氣裡帶著與有榮焉的得意。
“知道了。”鳳銜青淡淡應了一聲,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
“那……鳳小姐,您打算什麼時候去?要不要先把錢……”阿香試探著問道。
“不急。”鳳銜青擺擺手,“等我那位‘朋友’有空再說。”
她重新拿起雜誌,目光卻落在了某一頁的男士腕表廣告上。
很適合他...
她倒是想看看,一個對她深度沉淪的男人,在麵對她的“請求”時,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是堅守他的“原則”,還是……為她破例?
想想,就覺得很有趣。
“對了,鳳小姐,”阿香像是想起了什麼,“今天邵公館那邊,好像鬨得挺厲害的。”
“聽說……蘇小姐搬出去了。”
鳳銜青翻動雜誌的手指,微微一頓。
“哦?”她抬眸,眼底閃過意料之中的了然。
“是啊,聽說是邵少帥氣得把家裡的東西都砸了,還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也不見。”阿香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鳳銜青輕嗤一聲。
邵雲深這種男人,大概從來沒想過,他捧在手心裡的“小白花”,也會有決心離開他的一天吧。
不過,這樣也好。
光環能量到手,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至於邵雲深的死活……與她何乾?
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如何讓她那塊越來越有趣的靈魂碎片,徹底為她……失控。
“行了,下去吧。”鳳銜青揮揮手,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雜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