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動作麻利地給淩夜淵處理著左肩的槍傷。
子彈取出來了,丟在旁邊的托盤裡,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紗布一圈圈纏上,很快染上新的紅。
他靠坐在牆邊,嘴唇失了血色,額頭上汗珠子滾落,黏住了幾縷頭發。
可他渾不在意,隻看著不遠處的鳳銜青。
鳳銜青站在窗邊,留給屋裡人一個背影。
外麵是濃得化不開的夜。
剛才那一幕,淩夜淵撞開她,子彈鑽進皮肉的悶響,肩膀處溫熱的液體滲在衣服上……所有感官的碎片,都烙進了腦子裡。
“宿主!宿主你還好吧?!”zero的聲音在她腦子裡炸開,音調都變了,透著股沒經曆過事兒的慌張,“你精神力波動太大了!剛才差點失控!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宿主...你彆被那些記憶吞噬了...”
墨淵……
又是這個名字。
鳳銜青閉了閉眼,硬生生把腦子裡翻江倒海的血色按下去。
為什麼……心臟那地方,憋悶得慌,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喘不上氣?
她轉過身,看向淩夜淵。
他替她擋槍的動作,和記憶裡那個人倒下的樣子,怪異地疊在一起,又猛地分開。
淩夜淵是淩夜淵,是紅黨的“夜鷹”。
是墨淵的靈魂碎片。
而墨淵……是她親手……
不。
鳳銜青指尖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她立刻攥緊了手,強行掐斷了念頭。
不能再想了。
她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逼著自己冷靜。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今晚炸了日軍倉庫,截了東西,動靜鬨得這麼大,紅黨在滬城的力量怕是也暴露了些。
日本人那邊,肯定會反撲。
接下來的日子,怕是難了。
還有……邵雲深。
鳳銜青心裡冷了下去。
這個蠢貨。
壞了她的事,還差點要了淩夜淵的命。
頂著個軍閥的名頭,手握軍閥的兵力,卻因為點私人恩怨,不分敵我地開火。
留著他,就是個雷。
可反過來想……他也是股能用的力量。
一個念頭,膽大包天的念頭,在她腦子裡冒了出來。
與其等邵雲深找上門,或者跟他硬碰硬,白白折損人手,不如……主動去找他。
利用他。
甚至……試試看,能不能把他拉過來。
讓他那身軍裝,真真正正為打鬼子出點力。
這想法太瘋了。
同誌們恐怕不會同意。
淩夜淵要是知道了,怕是第一個反對。
“宿主!你要去找邵雲深?!”zero顯然聽到了她的心聲,叫了起來,“那可是原男主!咱們的任務是打臉他和蘇曼琳,拆cp!你現在去拉攏他?這不符合任務要求啊喂!”
“閉嘴。”鳳銜青在心底冷聲打斷,“任務?我現在更想怎麼在這地方好好活著,順便給小日子找點更大的不痛快。打臉也得看時候,現在,他有彆的用處。”
個人恩怨,係統任務,在大目標麵前,都得往後稍稍。
那麼,怎麼接觸邵雲深?
不能用“青鳥”的身份,那是送人頭。
隻能是那個周旋在名利場,讓邵雲深又恨又拿她沒辦法的“鳳銜青”。
得找個合適的場合。
一個讓他意想不到,又不能當場拔槍的場合。
或許……可以去邵公館“拜訪”一下?
就用那個他一直想查,卻什麼也查不到的“鳳銜青”的身份。
這計劃,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
鳳銜青轉過身,平靜地掃過屋內的同誌,最後停在淩夜淵那邊。
他的傷口包好了,正抬頭看她,情緒複雜,有擔憂,還有茫然。
鳳銜青衝他略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即移開,走向角落裡正低聲商議的先生。
“先生,”她聲音壓低。“邵雲深那邊,或許是個突破口。他雖然衝動,但到底是種花家的軍人,手裡有兵,有情報網。我想……用以前的關係,試著從他那兒探探日軍接下來的動向。”
她沒提拉攏,隻說是探聽情報,拿“鳳銜青”的交際花身份當幌子。
先生眉頭擰了起來,對這提議明顯不放心:“青鳥同誌,邵雲深對你……恐怕敵意很深。這樣做,太冒險了。”
“我清楚。”鳳銜青語氣沒什麼波瀾。“但險中求富貴,情報也是一樣。我有分寸。”
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此刻瞧不見半點交際花的風情,隻餘一片沉靜的冷光,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決斷。
先生沉默著權衡,最終點了頭:“……萬事小心。保持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