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坐在殘破的石階上,指尖摩挲著那截泛黃的靈根石。月光像一層薄霜,覆在她單薄的肩上。
“中品靈根……”她低聲念了一遍,聲音輕得像在歎息。
她想起山門裡那些天靈根、變異靈根的弟子,他們築基如飲水,結丹似花開。而她,十年苦修,才勉強摸到築基門檻。師父說她心性堅韌,可她知道,那不過是安慰。
她抬頭望向夜空,星子稀疏,像被誰隨手撒了一把碎銀。
“我也想修啊……”她喃喃道,“可我隻是個中品靈根。”
風掠過,吹亂她鬢邊碎發。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有些倔。
“中品又如何?天道若不許,我便自己鑿一條路出來。”
她攥緊袖中的短劍,劍身映出她泛紅的眼眶。那不是淚,是火。
劍身映出的那點火光,在她瞳仁裡跳成了兩簇幽暗的燭。
她想起三年前藏經閣失竊那晚,自己偷偷翻過的那本《逆靈雜錄》——書頁殘缺,墨痕卻滾燙:
“靈根者,天之鎖;破鎖者,人之心。”
當時隻當是瘋人妄語,此刻卻像一根倒刺,狠狠紮進骨縫。
上官婉兒深吸一口夜氣,鐵鏽般的血腥味混著土腥湧進喉嚨——方才練劍時,劍鋒反噬,在臂上劃了道兩寸長的口子。血沒擦,任它順著腕子淌到指尖,滴在靈根石上。
“嗤——”
血珠落石,竟冒出一縷極細的黑煙,像一條不甘的蛇,扭動著鑽回她毛孔。
她怔住。這是第三次了:每次血濺靈根石,石麵都會浮出蛛網般的暗紋,一閃即沒。她曾在宗門典籍裡翻遍,也沒找到半點記載。
“莫非……我的靈根並非簡單的‘中品’?”
念頭一起,她立刻掐滅——奢望是最毒的丹藥,嘗一次就上癮。
可指尖卻誠實地覆上那道暗紋,輕輕摩挲。
冰涼,微微凹陷,像一條被歲月磨鈍的劍槽。
夜更深,四野蟲聲忽絕。
她抬頭,看見月色被烏雲吞了一半,剩下一半像把殘刀,懸在頭頂。
心裡那點火卻愈燒愈旺,燒得耳膜嗡嗡作響,燒得眼眶發疼。
“再試一次。”
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啞得不像女子,倒像荒原裡刨食的獸。
短劍劃破掌心,血線比先前更粗,更熱。
靈根石被血澆透,暗紋瘋長,眨眼爬滿整塊石頭,像一張被激怒的符網。
下一瞬,石麵炸開!
細碎的石屑並未四散,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吸力拉回,在她掌心旋成一枚灰黑的小旋渦。
旋渦深處,透出一點幽藍,冷得像九幽下的冰燈。
上官婉兒喉嚨裡迸出一聲短促的嗚咽——痛!
痛得不是掌心,是丹田。
仿佛有人拿鏽鉤,鉤住她體內那條孱弱的中品靈根,一寸寸往外拽。
她蜷身跪地,額頭抵著泥地,指甲摳進石縫,摳得指尖血肉模糊。
可她不喊,隻咬唇,咬得唇肉翻開,血腥味灌滿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