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樂門事件後的幾天，上海灘表麵波瀾不驚，暗地裡卻暗流洶湧。日軍和76號瘋了一樣搜查“黑玫瑰”白玫的下落，同時也在追查那份神秘失蹤的布防圖，各種盤查和搜捕讓租界的空氣都緊張了幾分。龍淵小組深居簡出，將布防圖通過絕密渠道送交上級，算是完成了第一階段的重要任務。
然而，一個新的、同樣棘手的問題擺在了麵前——經費告急。
在上海這樣物價騰貴、各方都需要打點的孤島行動，他們帶來的活動經費如同杯水車薪，即將消耗殆儘。老顧雖然能提供一些幫助，但地下組織本身也經費緊張。
“沒錢寸步難行啊。”王翰看著賬本，眉頭緊鎖，“程博士那邊安頓和研究需要錢，我們收集情報、購置裝備、打通關節更需要錢。總不能再去搶一次鬼子的金庫吧？”
趙大虎嘟囔：“搶金庫也得知道在哪兒啊……”
龍淵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的感知力能幫他找到很多隱藏的東西，但直接“感知”到大量現金的位置，似乎並不現實，而且風險太高。葫蘆空間裡倒是有價值連城的國寶和軍火，但那些東西現在根本不能露麵，否則就是自投羅網。
難道要去動那幾架飛機？他下意識地內視了一下那個擁擠的“飛機博物館”，隨即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就在這時，老顧帶來了一份最新的報紙，上麵用不小的篇幅報道了近日上海外彙市場的劇烈波動，尤其是日元對美元和法幣的彙率，因華北戰事擴大、國際輿論壓力以及市場恐慌情緒等多重因素影響，出現了不同尋常的起伏。
“外彙市場……”龍淵的目光停留在那些曲折的彙率線上，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
“鬨鬨，”他在心中與那已然與自己融為一體的器靈溝通，“你能感知到……那些數字背後的‘情緒’嗎？那些貪婪、恐懼、投機和恐慌……這些能量，你能捕捉甚至……影響嗎？”
葫鬨鬨傳遞過來一股好奇且躍躍欲試的意念。吞噬了國寶、軍火甚至飛機後，它對於“能量”的理解和渴求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層麵。那些虛無縹緲的市場情緒，在它“眼”中，或許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可以乾涉的“能量場”？
“龍淵，你有什麼想法？”王翰注意到他的出神。
“我們在上海，或許有一個更快搞到錢的辦法。”龍淵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不去搶，不去偷，而是……去市場上‘拿’。”
“市場？什麼市場？”趙大虎沒聽明白。
“外彙市場。”龍淵指向報紙，“鬼子不是想靠發行軍票和操控彙率來掠奪物資、支撐戰爭嗎？我們就利用這個市場，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王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震驚道：“你是想……操控彙率？這怎麼可能！那是無數資本和勢力博弈的結果，我們這點力量……”
“我們不需要操控整個市場。”龍淵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種嘗試性的興奮，“我們隻需要在關鍵節點，製造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恐慌或者誤導。鬨鬨的能力，或許可以影響到那些交易員、投機客的潛意識，放大他們的恐懼或貪婪，引導他們在錯誤的時間做出錯誤的決定。而我們，隻需要提前布局，跟著喝點湯就行。”
這個想法比之前任何一次行動都更加抽象，更加依賴龍淵那尚未完全明晰的、與葫鬨鬨融合後的新能力。這更像是一場賭博，賭的是葫鬨鬨能否理解並乾涉那無形無質的經濟能量流。
“太冒險了！”老顧首先反對，“金融市場水深不可測，多少大佬栽在裡麵！我們這點本錢，經不起任何風浪！”
“正因為本錢少，才要行險招。”龍淵目光堅定，“而且，我們不需要投入全部，隻需要試探性地操作。成功了，能解燃眉之急；失敗了，損失也在可控範圍內。最重要的是，這種方式相對隱蔽，不容易被追蹤。”
王翰沉思良久，權衡利弊。最終，對資金的迫切需求壓倒了對未知風險的恐懼。“需要怎麼做？”
龍淵道：“老顧，你想辦法，用絕對安全的渠道，幫我們開一個小的、不記名的外彙交易賬戶，不需要太多初始資金。王翰，你研究一下最近幾天的彙率走勢和市場消息，找出幾個可能的關鍵波動節點。剩下的……交給我和鬨鬨。”
計劃在謹慎中推進。老顧通過複雜的關係網，搞到了一個幽靈賬戶。王翰則廢寢忘食地分析數據，標記出幾個可能因重要經濟數據發布或突發新聞而產生較大波動的時段。
第一個嘗試選在了一個下午。據王翰分析，當天傍晚會有一批來自歐洲的經濟數據公布，很可能對日元彙率產生衝擊。
龍淵獨自待在安靜的房間裡，麵前放著連接交易所行情通過老顧搞來的特殊渠道）的簡易設備，屏幕上跳動著不斷變化的數字。他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冰冷的數據，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與葫鬨鬨的鏈接中，將感知力如同一張大網，撒向虛無——並非指向某個具體的人或地點，而是試圖捕捉那彌漫在整個上海金融市場上空的、由無數交易指令、貪婪、恐懼、算計所彙聚成的龐大而混亂的“集體情緒能量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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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隻是一片混沌的喧囂。無數的意念碎片如同嘈雜的無線電波，難以分辨。
但漸漸地，隨著龍淵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和葫鬨鬨那特殊天賦的引導，他開始能模糊地“聽”到一些主導性的“聲音”：對歐洲數據的擔憂、對日軍下一步行動的猜測、某些大額買單或賣單入場引起的漣漪、還有隱藏在深處、屬於日本官方試圖穩定彙率的乾預力量……
就是現在！歐洲數據公布，略低於市場預期！
龍淵瞬間引導葫鬨鬨，將一股放大“恐慌”和“不確定性”的意念能量，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精準地投向了那幾個他通過王翰分析標記出的、可能持有大量日元多頭頭寸的交易員聚集區域並非物理位置，而是某種精神層麵的標識）！
效果立竿見影！
屏幕上，原本隻是小幅下跌的日元彙率，突然像是被踩了油門的車子，開始加速下滑！恐慌情緒如同瘟疫般在看不見的市場中蔓延，更多的止損單被觸發，拋售如同雪崩！
而龍淵，早在數據公布前，就已經通過那個幽靈賬戶，建立了一個小額的日元空頭頭寸！
當彙率跌到一個預設的止盈點位時，龍淵果斷平倉。
短短半個小時，賬戶裡的資金幾乎翻了一倍！
成功了！
龍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到一陣精神上的疲憊，但更多的是興奮。葫鬨鬨似乎也很滿意這次“新玩具”的體驗，傳遞過來一股愉悅的波動。
第一次嘗試的成功，給了他們巨大的信心。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們又小心翼翼地操作了幾次，每次都是小倉位，選擇市場情緒本就敏感脆弱的節點，由龍淵和葫鬨鬨進行“微操”，放大某種情緒，引導市場走向他們預測的方向。
賬戶裡的資金如同滾雪球般增長，迅速解決了他們的經費危機，甚至還有了不少盈餘。
然而，頻繁的、違背常理的短期精準波動，終於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在日本正金銀行和一些與日軍關係密切的金融大鱷那裡，他們發現近期市場的某些波動似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人為”痕跡，像是有一隻無形的黑手在攪動池水。
“八嘎！查！給我狠狠地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日本駐滬金融部門的負責人氣得摔了杯子。他們一邊要維持彙率穩定支持戰爭，一邊還要應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市場攻擊，焦頭爛額。
龍淵小組並不知道他們已經引起了金融層麵敵人的警覺。在初步解決經費問題後，他們將注意力重新轉回了核心任務——尋找“礁石”同誌的下落，以及應對即將到來的六三花園拍賣會。
但龍淵心中清楚，外彙市場這場風波，隻是他和葫鬨鬨在這座孤島上小試牛刀。葫蘆的這個“新玩具”，其潛力和可能引發的後果，或許遠超他最初的想象。這條無意中開辟的、沒有硝煙的金融戰線，注定不會平靜。
上海的金融市場，因為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變量”闖入，悄然蕩起了一絲詭異的漣漪。而這漣漪，最終會擴散到何種程度，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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