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輪拉響沉悶的汽笛,駛出吳淞口,進入煙波浩渺的長江航道。鹹濕的海風逐漸被江風取代,視野中那座飽經戰火、承載了太多驚心動魄記憶的東方巴黎,最終化作天際線上一抹模糊的灰影,直至徹底消失。
龍淵久久佇立在船舷旁,任憑江風吹拂著他略顯淩亂的頭發,也吹不散眉宇間凝結的沉重與憂慮。離開,並不意味著安全,更像是一場未知征程的開始。王翰和趙大虎還在虎狼環伺的上海,他們的安危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葫鬨鬨依舊沉寂,胸口那枚印記隻有微弱的溫熱感,提醒著它存在的同時,也警示著那潛藏的危險力量。
李建雄礁石)站在他身側,同樣沉默地望著遠方。他的身體在藥鋪地下室得到了一些恢複,但長期的折磨留下的虛弱並非短時間內能夠彌補。他的眼神比龍淵更加複雜,有逃出生天的慶幸,有對護送者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種對前路、對時局的深深憂思。
“長江天塹,也阻不斷日寇的鐵蹄啊。”李建雄輕聲歎息,打破了沉默,“上海淪陷,南京……隻怕也已危在旦夕。”
龍淵收回目光,看向這位曆經磨難的地下工作負責人:“我們的目的地是香港,然後輾轉去武漢?還是直接設法去延安?”
李建雄搖了搖頭,聲音壓得更低:“計劃有變。老顧最後傳來的消息裡,隱含了新的指令。我們不去香港,在鎮江附近設法下船,然後走陸路,儘快趕往南京。”
“南京?”龍淵瞳孔微縮。此時的南京,雖然國民政府已宣布遷都重慶,但黨政軍核心機構仍在,依舊是日寇下一步進攻的絕對焦點,可謂風暴中心,比之上海恐怕更加危險。“去那裡做什麼?”
“兩份東西。”李建雄伸出兩根手指,神色無比嚴肅,“第一,你空間裡的那份名單,太過重要,必須儘快交給還在南京的‘漁夫’同誌,由他通過尚存的秘密渠道迅速轉送出去,每耽擱一天,名單上的同誌就多一份危險。第二,我腦子裡還有一份關於日軍華北方麵軍最新動向和‘梅機關’在華中地區潛伏網絡的關鍵情報,需要當麵向‘漁夫’和仍在堅持工作的部分領導同誌彙報。南京,是目前能最快達成這兩個目標的地方。”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日軍主力正從上海方向向西猛撲,兵鋒直指南京。我們必須趕在南京對外聯絡完全中斷之前,完成任務。”
龍淵瞬間感到了比在上海時更加巨大的壓力。他們不僅要穿越日益危險的區域,還要在日軍兵臨城下前的混亂中,找到並接觸到我方最高級彆的潛伏情報負責人“漁夫”,這其中的難度和風險,不言而喻。
“我明白了。”龍淵重重吐出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那就去南京!”
接下來的航程,平靜中透著壓抑。貨輪沿著長江逆流而上,兩岸的景色漸漸從入海口的開闊變得狹窄,時而能看到被戰火摧毀的村莊,江麵上也偶爾能看到懸掛著膏藥旗的日軍巡邏艇耀武揚威地駛過,提醒著人們戰爭並未遠離。
龍淵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分配給他們的狹小貨艙裡,一方麵繼續嘗試恢複精神力和溝通葫鬨鬨,另一方麵,也在反複思考和李建雄商議的登陸及後續行動方案。李建雄則抓緊時間,將腦海中的情報更加係統、詳細地整理出來,確保萬無一失。
幾天後,貨輪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悄靠近了鎮江附近一處相對偏僻的江段。按照事先與船上的“自己人”約定好的信號,龍淵和李建雄利用繩索,悄然滑下貨輪,登上了一條早已等候在此的小舢板。
搖櫓的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老船工,隻看了一眼馮掌櫃給的信物,便一言不發地調轉船頭,向著南岸一處蘆葦蕩劃去。
踏上南岸的土地,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沿途可見大量扶老攜幼、向西逃亡的難民,人們臉上寫滿了驚恐、疲憊和茫然。壞消息像瘟疫一樣在難民中傳播:句容丟了……溧水危急……日軍先頭部隊已經逼近南京外圍防線!
“形勢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惡劣。”李建雄看著眼前淒惶的景象,臉色鐵青。
龍淵默默地從葫蘆空間裡取出一些之前順手存放的乾糧,分給了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引來難民們一陣感激和騷動。他心中沉甸甸的,個人的力量在戰爭的洪流麵前,顯得如此渺小。
他們混在難民潮中,避開大路,專走偏僻小道,向著南京方向艱難前行。龍淵的精神力恢複了一些,雖然還遠未到巔峰,但足以支撐他進行一定範圍的感知,提前規避小股的日軍巡邏隊和潰兵。
越靠近南京,氣氛越是凝重。天空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著,仿佛預示著一場巨大的風暴。道路上除了難民,開始出現越來越多潰退下來的國軍士兵,他們衣衫襤褸,丟盔棄甲,眼神中充滿了失敗後的麻木和恐懼。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沉悶炮聲,那是日軍正在猛攻南京外圍的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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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南京城破,隻是時間問題了。”李建雄的聲音帶著一絲悲涼。
經過數日提心吊膽的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了南京城外。此時的南京,已然是一座被死亡和絕望籠罩的孤城。城牆之上,守軍的旗幟依舊在飄揚,但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城內傳來的不再是往昔的繁華喧囂,而是隱隱的哭喊、零星的槍聲和一種山雨欲來的死寂。
按照老顧提供的緊急聯絡方式和地址,他們需要在城內一家名為“悅來”的茶館,與“漁夫”同誌派出的聯絡員接頭。
混在最後一批湧入城內的難民中,他們通過了守軍盤查龍淵動用了一絲微弱的精神暗示,乾擾了哨兵的判斷),進入了這座即將遭受浩劫的古城。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鋪大多關門閉戶,隻有一些軍車和士兵匆匆而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末日般的恐慌。他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位於一條僻靜小巷裡的“悅來”茶館。
茶館同樣大門緊閉,門上貼著一張“東主有事,歇業三天”的告示。
李建雄上前,按照特定的節奏敲響了門板。
許久,門內才傳來一個警惕的聲音:“誰啊?歇業了,沒茶喝。”
“從上海來的,找沈老板談一批福建大紅袍的生意。”李建雄說出暗語。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個夥計模樣的年輕人探出頭,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尤其是狀態明顯不佳的李建雄和雖然疲憊但眼神銳利的龍淵。
“沈老板不在,掌櫃的在後麵。進來吧。”夥計側身讓他們進去,隨即迅速關門落栓。
茶館內部光線昏暗,空無一人。夥計帶著他們穿過前堂,來到後院一間僻靜的廂房。
廂房裡,一個穿著灰色長衫、戴著圓框眼鏡、看似賬房先生的中年人正坐在桌後。他看到李建雄,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但很快壓抑下去,起身低聲道:“可是‘山石’先生?”李建雄的臨時代號)
“是我。”李建雄點頭,“這位是‘龍先生’,護送我來的同誌。我們要見‘漁夫’。”
賬房先生,正是“漁夫”手下最重要的聯絡負責人之一,代號“賬房”。他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漁夫’同誌目前無法直接見麵。城破在即,敵人搜查極嚴,他所在的區域已經被特務重點監控,貿然接觸風險太大。”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漁夫’同誌已經預料到你們會來。他讓我轉告,名單和情報,由我負責接收並設法送出城。他會安排你們儘快離開南京,這裡太危險了!”
龍淵和李建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慮。名單如此重要,不見到最高負責人,他們難以完全放心。
就在這時,外麵街道上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日軍士兵的嗬斥聲和砸門聲!
“不好!鬼子搜查到這條街了!”“賬房”臉色驟變。
龍淵的感知力瞬間擴散出去,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他“看”到,至少一個小隊的日軍士兵,在一個穿著便衣、眼神陰鷙的漢奸帶領下,正在挨家挨戶地盤查,已經快到茶館門口了!更讓他心頭一緊的是,他在那些日軍士兵中間,感受到了一個氣息異常冰冷、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那感覺,竟與上海的“影舞者”有幾分相似!
“不是普通搜查!”龍淵低喝,“有高手!我們被盯上了!”
烏雲,已徹底籠罩了金陵城。而致命的危機,也在這最後一刻,叩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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