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青禾的女子帶來的消息,如同在龍淵近乎絕望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塊巨石。出城的密道!這無疑是眼下最迫切需要的生機!
但他沒有立刻回應,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審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汙垢難以完全掩蓋她清秀的輪廓,那雙眼睛雖然帶著疲憊,卻清澈而堅定,沒有普通難民常見的麻木或驚惶。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賬房”周叔,並且說出了隻有極少數核心人員才知道的緊急聯絡暗號。
“周叔……他……”龍淵的聲音沙啞乾澀。
青禾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低聲道:“那天在茶館,周叔為了掩護可能的線索,引爆炸藥……和幾個鬼子同歸於儘了。他之前預感不妙,把這個最後的聯絡點和暗號告訴了我,說如果……如果他出事,而‘山石’先生和您需要幫助,可以來這裡碰碰運氣。”
龍淵沉默了片刻,心中對那位僅有一麵之緣的“賬房”先生升起由衷的敬意。他稍稍放鬆了警惕,但依舊沒有完全信任。“你說有出城的密道?在哪裡?怎麼走?”
“在城東,靠近光華門附近,有一條廢棄的地下排水渠,出口在護城河外側的蘆葦蕩裡。知道的人極少,是我父親……他以前是負責維護那段水渠的工人,臨終前告訴我的。”青禾語速很快,但條理清晰,“但現在光華門一帶是日軍重點布防區域,守衛很嚴,而且那條水渠多年不用,裡麵情況不明,可能坍塌,也可能被汙水堵塞,非常危險。”
危險,龍淵並不怕。他現在最缺的是路徑和機會。
“你需要什麼?”龍淵直接問道。他不相信對方會無緣無故冒險來幫助一個陌生人。
青禾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懇求:“我弟弟……前幾天被鬼子抓去做苦力了,就在光華門附近的日軍臨時倉庫。我想救他出來!但我一個人做不到……龍先生,您……您有那種‘特殊’的能力,對嗎?外麵傳的‘幽靈’……是不是您?”
她的話語帶著孤注一擲的期盼。顯然,“幽靈”的傳說和“賬房”周叔臨死前的暗示,讓她將希望寄托在了龍淵身上。
龍淵看著她眼中那份屬於姐姐的焦急與勇敢,心中某根弦被觸動了。他想起了自己失散的戰友,想起了這城裡無數破碎的家庭。他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是我。我可以幫你試試,但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功。而且,我們必須儘快行動,我的狀態……支撐不了多久。”
“謝謝!謝謝您!”青禾激動得幾乎要落淚。
兩人約定,第二天傍晚在安全區邊緣再次碰頭,然後趁夜前往光華門區域。
龍淵重新蓋好地下室入口,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下來。與青禾的短暫交談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不僅僅是身體和精神上,還有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倦怠。
他習慣性地想通過與葫鬨鬨的溝通來獲取一絲慰藉和力量,同時規劃著次夜的行動——或許可以像之前那樣,用“坦誠”的方式製造混亂,趁機潛入倉庫尋找青禾的弟弟。
然而,當他將意念投向胸口的葫蘆印記時,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阻滯感。
葫鬨鬨沒有像往常那樣傳遞來或興奮、或疲憊、或委屈的清晰意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彌漫著悲傷和抗拒的模糊情緒。就像是一個原本活潑愛鬨的孩子,經曆了太多殘酷和負麵的事情後,變得沉默、哀傷,甚至對曾經喜歡的“遊戲”產生了抵觸。
龍淵試圖向它傳遞次夜行動的構想,尤其是“吞噬衣物製造混亂”的計劃。
但這一次,葫鬨鬨明確地傳遞回了拒絕的意念!
不再是之前暴走時的混亂無序,也不是疲憊時的無力執行,而是一種清晰的、帶著悲傷和厭惡的——不願意!
它仿佛在說:那些赤裸的、醜陋的、充滿暴戾的軀體,那些絕望的哭喊和獰笑交織的場景,那些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與罪惡……這一切的負麵能量,它已經“吃”得太多了,多到讓它本能地感到“惡心”和“悲傷”。它不想再配合這種看似解氣、實則無法根除罪惡,反而讓它不斷接觸更多黑暗的“惡作劇”了。
龍淵愣住了。
這是他得到葫鬨鬨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它如此清晰而堅決的拒絕。不是因為能量不足,不是因為無法做到,而是因為……它不喜歡,它悲傷,它抗拒。
這股悲傷的情緒是如此真切,如同冰水般澆熄了龍淵心中因連日懲戒鬼子而積攢的些許快意和燥熱。他猛然意識到,葫鬨鬨並非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它是一個有著自己感知和喜惡的奇特生命體。它之前配合他吞噬軍火、轉移物資、甚至收容生命,或許是因為這些行為中蘊含著“秩序”、“希望”或“拯救”的正麵意念。而單純為了羞辱和製造恐慌的“剝衣”行為,雖然打擊了敵人,但其本質依然充斥著負麵和混亂,這與它內在的某種傾向產生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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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最近,它吸收了太多南京城中的絕望、恐懼、暴戾和死亡的氣息,這些負麵能量顯然對它造成了影響。
“你……不喜歡這樣嗎?”龍淵在心中輕聲問道,帶著一絲歉意和反省。
葫鬨鬨傳遞來一陣微弱的、帶著委屈的嗚咽般的意念,仿佛在點頭。它那溫熱的印記,此刻也顯得有些冰涼。
龍淵沉默了。他靠在牆上,仰頭望著地下室頂部無儘的黑暗。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利用能力戰鬥,在懲罰敵人,在拯救同胞。卻忽略了與他性命交修的夥伴的感受。它將那些暴徒的醜陋赤裸地展露,又何嘗不是一種對自身感知的玷汙?
或許,真正的強大,並不在於能用多麼奇詭的方式去羞辱敵人,而在於有能力去終結這種罪惡的源頭,去守護應該守護的美好。一味的懲戒,若不能改變大局,反而可能讓自己和夥伴迷失在仇恨與負麵的泥沼中。
“對不起,鬨鬨。”龍淵在心中真誠地道歉,“以後,我們儘量不做這種……讓你不舒服的事了。”
他改變了計劃。次夜的行動,如果找到機會,他會嘗試用更直接、更乾淨利落的方式解決問題,而不是依賴於製造混亂和羞辱。
感受到龍淵的理解和歉意,葫鬨鬨傳遞來的悲傷意念似乎緩和了一些,那冰涼的印記也重新泛起一絲微弱的暖意。它輕輕蹭了蹭龍淵的意識,仿佛在表示原諒,又像是在表達依賴。
這一刻,龍淵與葫鬨鬨之間的關係,似乎發生了某種微妙而深刻的變化。從最初的好奇探索,到後來的依賴使用,再到此刻的理解與共鳴。他們不再是簡單的使用與被使用,更像是並肩前行、互相影響的戰友與夥伴。
龍淵撫摸著胸口的印記,感受著那份獨特的聯係,心中的迷茫和暴戾漸漸沉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沉靜、更加堅定的力量。
他知道,前路依然艱險,南京依然是地獄。但帶著這份與夥伴的深刻共鳴,他仿佛有了更明確的方向。
不是為了懲戒而懲戒,而是為了守護而戰鬥。為了空間內那三十多雙期盼的眼睛,為了青禾姐弟這樣的微小希望,為了將那份沉重的名單送出去,為了終有一天,能蕩平這世間所有的魑魅魍魎!
他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花哨的懲戒手段,而是將所有意念集中於恢複和調整。明天的行動,需要的是精準、效率和絕對的冷靜。
地下室內,一片寂靜。隻有龍淵逐漸平穩的呼吸聲,以及胸口那葫蘆印記散發出的、仿佛在與主人一同呼吸的、微弱而堅定的光芒。器靈的第一次拒絕,沒有帶來隔閡,反而讓他們的羈絆,在悲傷與理解中,淬煉得更加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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