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密電中的警示，如同在淩雲耳邊敲響的警鐘。朝堂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必須儘快拿出能產生“驚濤”效應的實績。然而，無論是新型戰艦還是能量武器防禦，都非一朝一夕可成。他需要一場展示性的、具有顛覆性戰術意義的勝利，來證明南洋體係的價值與正確方向。
他將目光投向了南洋尚未完全平靖的西南海域。那裡，盤踞著幾股與“四海商會”殘部有染、且疑似得到“聖主”組織暗中技術支持的海盜勢力。他們占據著幾處地形複雜的群島，憑借改裝過的快船和少量獲得的詭異武器如射程極遠的火箭、能釋放毒煙的裝置），屢次襲擾大明航線，剿而不滅，如同附骨之疽。
就拿他們開刀！既是肅清後方，也是一次新式戰術與裝備的實戰檢驗！
淩雲製定的作戰計劃，代號“驚蟄”，核心並非強攻，而是體係碾壓與精準斬首。
參與此次行動的，並非主力艦隊，而是由經過嚴格改裝、加裝了新型水聽器、磁性探測器以及實驗性短程無線電報機基於“金鈴”計劃的小型化成果，通訊距離僅十數裡，且極不穩定）的六艘“飛廉級”驅逐艦，以及張賁麾下剛剛完成初步訓練、裝備了後裝線膛槍和迫擊炮的一個加強陸戰營。
他們的目標，是海盜的老巢——“黑礁鬼域”群島中，防禦最嚴密、頭目“翻江蜃”陳祖義坐鎮的主島。
行動在一個濃霧彌漫的黎明展開。
六艘驅逐艦並未像往常那樣直接撲向島嶼，而是在距離主島二十海裡外便分散開來，如同撒開的一張無形大網。它們保持無線電靜默，僅依靠改進後的聲呐和磁探，如同潛伏的獵手，捕捉著周圍海域的一切異常。
與此同時，三具加裝了簡易穩定舵和觀測鏡的係留偵察氣球，從後方一艘經過偽裝的輔助船上緩緩升空，隱入濃霧之中。氣球上的觀測兵，攜帶著高倍望遠鏡和……同樣笨重但勉強可用的野戰無線電報機。這是人類曆史上，空中偵察與實時信息傳遞的首次結合！
當氣球觀測兵將海盜港口內艦船分布、主要炮位、以及疑似頭目住所的位置，通過斷斷續續卻意義重大的電波傳回旗艦時，端坐在旗艦指揮室內的淩雲和李參將，感受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戰場透明度！
“目標確認，‘翻江蜃’座艦‘海閻王號’停泊於東側小灣，其宅邸位於港口後山腰，有重兵守衛。”譯電員迅速彙報。
“命令：‘飛廉三號’、‘五號’，前出至e4海域，攔截可能外出巡邏的敵快船；‘一號’、‘二號’，迂回至主島西側，用新型火箭增程爆破彈射程遠超傳統火炮），對港口炮台進行精確打擊；陸戰營，在‘四號’、‘六號’艦炮火掩護下，於北側灘頭登陸，直撲敵酋宅邸！”淩雲的聲音冷靜而清晰，借助這短暫的信息優勢，下達了精準的指令。
戰鬥，以海盜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打響了。
首先遭殃的是試圖出港巡邏的兩艘海盜快船。它們剛駛出港灣，就被早已守候在預定海域的“飛廉三號”和“五號”用密集的副炮和火箭彈打了個措手不及，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到，就帶著熊熊烈火沉入海底。
緊接著，港口西側的山崖上，海盜們苦心經營多年的炮台，被來自遙遠海麵的、劃著詭異弧線的火箭增程彈準確命中！爆炸聲接連響起，碎石與火炮零件四處飛濺，守軍甚至不知道攻擊來自何方！
就在港口陷入一片混亂之際，張賁率領的陸戰營在北側一處防守相對薄弱的灘頭成功登陸。他們以散兵線快速推進，遇到堅固工事，不再用人命去填，而是呼叫後方驅逐艦的炮火進行定點清除，或者直接用新裝備的迫擊炮進行曲射打擊。後裝線膛槍在中遠距離上的精準火力，更是讓習慣於混戰的海盜傷亡慘重。
整個作戰過程，前線部隊與後方艦艇、甚至空中氣球之間，依靠那極其原始卻劃時代的無線電報，保持著前所未有的協同。雖然通訊時斷時續，錯誤頻發，但這微弱的“信息流”，已經足以讓明軍形成碾壓式的戰術優勢。
“翻江蜃”陳祖義在他那裝飾奢華、卻搖搖欲墜的宅邸中，聽著四麵八方傳來的噩耗，看著港口衝天的火光和如同鬼魅般精準落在自己附近的炮彈，徹底陷入了瘋狂和絕望。他賴以成名的悍勇、對地形的熟悉、以及那些重金購來的“邪門”武器，在這種完全不對等的打擊麵前，毫無用處。
“他們……他們不是人！是妖怪！有天眼！有順風耳！”他癲狂地嘶吼著，最終被破門而入的陸戰隊員生擒。
戰鬥在午後便基本結束。盤踞黑礁鬼域多年的陳祖義匪幫被連根拔起，俘獲海盜數百，擊沉、俘獲艦船十餘艘，繳獲物資錢財無數。而明軍方麵，傷亡微不足道。
當捷報和詳細的戰報尤其突出了新式通訊、偵察與火力協同手段的決定性作用）傳回呂宋，並由淩雲親自潤色後，以八百裡加急送往南京時，一同送去的，還有幾件特殊的“戰利品”：一台從“海閻王號”上繳獲的、經過改裝、射程遠超尋常的海盜火箭發射架，以及一份陳默對其技術來源的分析——其推進劑和穩定翼的設計，明顯帶有“聖主”組織技術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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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朝堂的反應與之前截然不同。
捷報本身已足夠震撼——以極小代價，犁庭掃穴，肅清頑寇。但真正引起朱棣和重臣們極大興趣的，是戰報中描述的那種全新的作戰模式！
“淩愛卿奏報所言，‘氣球觀敵，電波傳訊，艦炮指哪打哪，陸師如臂使指’……此等戰法，聞所未聞！”朱棣在禦前會議上，拿著戰報，眼中精光閃爍。他是一位卓越的軍事家，立刻意識到了這種基於信息優勢的作戰模式所帶來的革命性變化。
工部尚書宋禮更是激動地指著那份技術分析：“陛下！淩雲所言不虛！此海盜火箭，確與南洋繳獲之‘聖主’器物有相似之處！可見‘聖主’觸角，早已深入我朝海疆！若非淩雲及早發現並全力應對，後果不堪設想！”
之前那些以“靡費無度”攻訐淩雲的言論，在這份實實在在的戰績和潛在威脅麵前，顯得蒼白無力。就連派駐呂宋的欽差行轅，發回的奏報中也不得不承認，淩雲所推行的“格物”改革，確已初見成效，其新式戰法威力驚人。
朱棣當即下旨，對淩雲及南洋將士予以重賞，並明確批示：“淩愛卿所行‘格物強軍’之路，乃國之正途！南洋一應改革，可放手施為，朕與朝廷，定為汝後盾！”
這道旨意，意味著淩雲終於贏得了寶貴的、相對寬鬆的發展空間和時間。朝野的質疑聲，被這聲“驚雷”暫時壓了下去。
呂宋基地內，一片歡騰。這不僅是一場軍事勝利，更是對過去數年艱難探索的肯定。
然而，淩雲並未被勝利衝昏頭腦。慶功宴上，他端著酒杯，對圍繞在身邊的核心骨乾們沉聲說道：
“此戰，隻是‘驚蟄’之雷，喚醒了些許蟄蟲，證明了我們方向正確。但真正的強敵‘聖主’，其‘天覆’之威，諸位當記憶猶新。”
他看向南方，目光深邃：“我們的無線電報，尚不能及遠；我們的戰艦，仍不能抗衡敵之主力；我們的能源，依舊依賴蒸汽煤炭。礪劍之路，方才起步。”
“這聲初啼的驚雷，不是結束。”淩雲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擲地有聲，“它隻是告訴我們，該朝著哪個方向，發出那最終……蕩清寰宇的龍吟！”
驚雷已響，礪劍不止。下一個目標，直指那竊取星辰之力的南方巨擘！真正的風暴，正在更深處積蓄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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