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透明液體帶著薄荷般的清涼滑過喉嚨,迅速滲入四肢百骸。靈魂層麵的震顫稍有緩解,但深層次的疲憊如同附骨之疽,紋絲不動。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貪婪地呼吸著實驗室裡“正常”的空氣,剛才那一個小時的地獄經曆,每一秒都刻骨銘心。
蘇婕沒有給我太多喘息的時間。十分鐘剛到,她精準得如同秒表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起立。第二階段,‘靈視’控製。”
我掙紮著站起來,雙腿依舊發軟。她所謂的“控製”,在我聽來遙遠得如同天方夜譚。我連穩定開啟鏡瞳都做不到。
蘇婕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你之前的‘靈視’,隻是本能地打開水閘,任由洪水衝刷。現在,你要學會建造閥門和渠道。”
她從風衣內側取出一個物件。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結構精密的金屬圓盤,表麵蝕刻著無數細密的同心圓和符文,中心鑲嵌著一顆色澤渾濁、似乎能吸收光線的黑色晶體。
“這是‘抑靈盤’。”她將圓盤平放在一張實驗台上,手指在邊緣輕輕一劃,那些蝕刻的紋路便亮起微弱的藍光。“它能創造一個穩定的低強度乾擾場,模擬‘鏡獄’邊緣的能量環境。你的任務,是在它的影響下,嘗試開啟並維持‘靈視’一秒。”
一秒?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當我下意識地嘗試凝聚精神時,才發現完全不同。
以往,開啟鏡瞳像是用力推開一扇生鏽的門。雖然費力,但目標明確。而現在,在抑靈盤那無形的力場籠罩下,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膠水,分散、遲滯,難以彙聚。眉心處的酸脹感變得模糊而混亂,仿佛失去了方向。
我憋紅了臉,額頭青筋暴露,卻連以往那種視野切換的臨界點都無法觸及。
“錯誤。”蘇婕的聲音冰冷地響起,“你在用蠻力。靈視不是肌肉,是意念,是感知的延伸。感受你的‘信物’,以它為坐標,想象你的‘視線’如同涓流,緩慢滲透這層乾擾,而不是用頭去撞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鬆下來,不再試圖“推開”什麼,而是將意識沉入與口袋中橡皮的連接。那熟悉的冰涼感傳來,像在混沌中提供了一個穩定的支點。
我想象著自己的“視線”變得柔和,如同薄霧,緩緩向周圍彌漫,嘗試去“觸摸”抑靈盤製造的那片粘稠領域。
一次,兩次,無數次……
精神力的消耗巨大,失敗帶來的挫敗感幾乎要將我淹沒。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實驗台的灰塵上,洇開一個小點。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忽然——
視野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不是完整的切換,更像是一台老式電視機在信號不良時,屏幕瞬間的雪花和扭曲!僅僅持續了不到零點一秒,便迅速恢複正常。
但就在那短暫的瞬間,我“看”到了!實驗台不再是普通的木頭,其表麵覆蓋著一層流動的、如同油汙般的暗藍色能量薄膜!而抑靈盤本身,則像一個散發著穩定波動的藍色核心!
成功了!雖然隻有一瞬!
“捕捉到了嗎?”蘇婕立刻問道,她的觀察敏銳得可怕。
“看……看到了一點……藍色的能量……”我喘著氣回答,心中湧起一絲微弱的興奮。
“描述形態和流動方向。”她追問,語氣不容置疑。
我一愣,當時那一瞥太過短暫,哪裡來得及觀察細節?
“看來沒有。”蘇婕毫不意外,“下一項,延長維持時間至零點五秒,並清晰記憶你看到的能量形態。開始。”
接下來的訓練,變成了更加枯燥和痛苦的拉鋸戰。在抑靈盤的乾擾下,每一次嘗試開啟靈視都艱難無比,而維持那短暫的一瞥更是對精神和意誌的極限考驗。我要在靈視開啟的瞬間,強行記住那些複雜且不斷變化的光影和能量流向,並在關閉後立刻向蘇婕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