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風舟”脫離那片依舊彌漫著規則塵埃的空域,如同逃離了一場噩夢的殘影。艦橋內一片狼藉,警報燈有氣無力地閃爍著,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規則劇烈摩擦後的焦灼氣息。我和洛璃都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不僅僅是力量的大量消耗,更是精神層麵承受了過多瘋狂怨念與邏輯悖論衝擊的後遺症。
艾莉的分身銀光黯淡,幾乎呈半透明狀,顯然處理“觀察者悖論”與接收“螺旋回廊”那海量數據流,對她的核心運算單元也是巨大的負擔。
“所有係統運行在最低保障模式,規則屏障能量儲備低於百分之五,急需返港大修。”艾莉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但……我們成功了。”
成功了嗎?我看著舷窗外逐漸恢複正常的星空,心中並無多少喜悅,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恍惚與更加沉重的思慮。我們確實拯救了“螺旋回廊”,獲得了它的認可與數據,但也親眼目睹了一個超然存在是如何在未知的汙染麵前顯得如此脆弱。那所謂的“規則毒性”,那由無數文明怨念聚合而成的恐怖存在,其威脅程度,在親眼見證後,已然提升到了與“定義之光”同等的級彆。
“優先返航。”我壓下翻騰的思緒,下令道,“所有人員,進入休眠恢複狀態,非必要不進行意識活動。”
“信風舟”拖著殘破的艦體,開啟了最長但也最平穩的常規航行模式,向著新生界域的方向緩緩駛去。我和洛璃也進入了深度的冥想,試圖撫平意識海中殘留的汙染印記與邏輯衝突。
當“信風舟”終於如同倦鳥歸巢般,緩緩滑入世界樹根係的船塢時,迎接我們的是一片肅穆的沉默。長老會與核心成員們看著艦體上那觸目驚心的規則侵蝕痕跡,感受著我們三人那明顯萎靡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蛻變的氣息,已然明白此行經曆了何等的凶險。
沒有急於詢問細節,所有人第一時間投入了對我們的治療與對“信風舟”的搶修之中。最好的醫療資源與規則修複設施被調用,無數精擅精神撫慰與規則梳理的能者輪流為我們疏導、穩定那幾乎要支離破碎的意識海。
數日之後,我和洛璃的狀態才勉強穩定下來,雖然距離完全恢複還需時日,但至少已無崩潰之虞。艾莉的本體也耗費了巨大算力,才將隨行分身攜帶回來的、那浩瀚如煙海的“螺旋回廊”觀測數據初步梳理、封存,並建立了多重防火牆,防止其中可能殘留的任何汙染信息泄露。
核心密室再次開啟,但參與者的數量被嚴格控製在了最低限度。
“首先,確認‘螺旋回廊’的狀態。”一位長老沉聲問道。
“它陷入了深度休眠,核心邏輯受損嚴重,但根基未毀。”我回答道,聲音還有些沙啞,“蘇醒時間未知,可能極其漫長。它最後共享了其觀測數據庫的最高權限給我們。”
提到觀測數據庫,密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灼熱起來。那是一個超然存在以宇宙為尺度、以萬年為單位積累的信息寶藏!
“數據安全嗎?”另一位負責信息安全的官員謹慎地問。
“艾莉已進行初步掃描和隔離,未發現活性汙染成分。但其信息量過於龐大,結構複雜,完全解析需要時間,也存在理解偏差的風險。”我看向艾莉。
艾莉的投影浮現,銀眸中數據流淌:“數據已分類。其中關於‘定義之光’活動模式、能量簽名、清理目標偏好性的記錄,跨度超過五百萬標準年。關於‘虛空之眼’出現頻率、乾涉行為、能量層級的記錄,跨度相近。此外,還有大量關於未知星域、奇異規則現象、乃至……其他可能存在的高階意識體的零星記載。”
五百萬年!這個時間尺度讓所有人感到窒息。在如此漫長的觀測中,“螺旋回廊”看到的,是何等波瀾壯闊又暗藏殺機的宇宙圖景?
“立刻成立‘深空觀測數據解析委員會’,由艾莉總負責,抽調各領域頂尖學者,分級、分權限進行解析工作!”我立刻下令,“優先解析與‘定義之光’、‘虛空之眼’以及那種‘規則毒性’汙染相關的數據!”
“明白!”眾人領命,眼中閃爍著求知與緊迫的光芒。
“其次,關於‘螺旋回廊’最後的警告。”我話鋒一轉,語氣凝重,“它明確提到,‘定義之光’的源頭‘比想象更近’,以及要‘小心虛空之眼’,因其觀測目的‘未知’。”
這兩個警告,如同兩座新出現的大山,壓在了原本就沉重不堪的擔子上。
“更近?是什麼意思?難道‘定義之光’的源頭並非在遙不可及的宇宙深處,而是……就在我們附近?甚至可能偽裝成了某種我們熟悉的存在?”有人提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測。
“而‘虛空之眼’……它一直以中立調停者的麵目出現,難道它的‘觀測’背後,隱藏著其他目的?”
密室內議論紛紛,不安的情緒蔓延。原本以為逐漸清晰的威脅版圖,再次被蒙上了厚厚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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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我抬手製止了討論,“猜測無益。我們需要從數據中尋找答案。艾莉,在解析數據時,重點關注任何可能與‘定義之光’源頭位置相關的線索,以及所有‘虛空之眼’非中立行為的記錄,無論多麼細微。”
“已列入最高優先級解析序列。”艾莉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