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聲咳嗽，恰到好處地打破了那彌漫著青澀與溫情的微妙氣氛。
囚兒像是被提醒了，立刻收斂了那片刻的局促，恢複了些許冷靜，鄭重地向掌心的小翠鳥介紹道：“綠豆，這位是我師父，墨淵辰，是……是一位支教老師，來自上界的人族。”
嘿，這小王八羔子，介紹得還挺全麵。
小翠鳥綠豆聞言，雖然依舊虛弱，卻還是努力地在囚兒的手上站起身，儘管小身子還有些搖晃，仍極其恭敬地向我低下頭，細聲細氣地說道：“先生好。”姿態禮儀倒是十足。
囚兒見她站穩，又繼續介紹，指向旁邊好奇打量的小漁兒：“這是我師弟，小漁兒，他是一條……五爪金龍。”他提到小漁兒真身時，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綠豆小小的眼睛頓時睜大了一些，顯然對“五爪金龍”這個名號感到震驚，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依舊禮貌地低頭示意：“小漁兒，你好！”
小漁兒似乎沒怎麼被這麼正式地稱呼過，有點手忙腳亂，連忙也學著回禮：“你……你好！”小漁兒臉有點紅，不知道是興奮還是不好意思。
接著，囚兒的目光轉向一旁搓著手、一臉“我懂我都懂”笑容的馬保國。他頓了頓，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目光求助似的看向我，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介紹：“這是馬保國，我的……師弟……”看來他暫時還沒弄懂什麼時候多了個師弟。
還沒等小翠鳥綠豆開口打招呼，馬保國這老油條一個箭步上前，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甚至有點諂媚的笑容，對著囚兒手上的綠豆就規規矩矩的拱手作揖，聲音洪亮的說道：
“大嫂好！”
這三個字如同平地驚雷，炸得現場一片寂靜。
站在後麵的阿金雖然腦子轉得慢了半拍，但看到馬保國如此，連忙跟著甕聲甕氣地、笨拙地抱拳喊道：
“大嫂好！”
“……”
唰！
囚兒那張向來沒什麼表情的冷峻臉龐，瞬間漲得通紅，連脖子都紅了，像是被扔進了開水鍋裡的螃蟹。他張了張嘴，想嗬斥兩句，卻發現自己好像失聲了，一個字都憋不出來，隻能尷尬地站在那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而他掌心上的綠豆，更是羞得恨不得把整個小腦袋都埋進那隻沒斷的翅膀裡。她翠綠的羽毛仿佛都染上了一層紅暈，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連站都快站不穩了，細若蚊蚋地“啾”了一聲，根本不敢抬頭看任何人。
現場氣氛一度十分尷尬……又帶著點莫名的好笑。
我忍著扶額的衝動，瞪了馬保國和阿金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一眼。
馬保國還一臉“我說錯什麼了嗎”的無辜表情，阿金則撓著頭，不明白為什麼大哥和大嫂臉都跟老馬的臉一樣那麼紅。
……
“裂——風——獠。”我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精準地叫住了那個正躡手躡腳、試圖化作清風溜回風穀的白須白發老者。
老者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主……主人。既然小……呃……少夫人已無大礙，老奴……老奴使命已完成，這就……這就回風穀看家去了，看家去了……”
“站住。”我打斷他，“出都出來了，就彆想著回去了。念你這次護送囚兒有功，以後就跟著我吧，當個坐騎。”
裂風獠的臉瞬間垮了下去，愁眉苦臉，但又不敢反駁，隻得有氣無力地躬身：“好……好的，主人……”自由沒了！九萬年有期徒刑變無期了！
“師父，那我呢？”旁邊的馬保國立刻指著自己的鼻子湊上來，眼巴巴地看著我，生怕被這新來的老窮奇搶了飯碗。
我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化形成猥瑣老頭的裂風獠，隨口道：“這老東西本體背上夠寬裕，都能坐下。”
馬保國立刻眉開眼笑，得意地瞥了裂風獠一眼：“好嘞，師父！”
裂風獠的臉垮得更厲害了，感覺自己不僅失去了自由，連坐騎的尊嚴都要被踐踏了。
……
“哦，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事，“綠豆的傷還需要好生溫養，我得給她弄個舒服點的窩。”說著，我習慣性地把手伸向袖裡乾坤袋摸索，“嗯？沒有？”我又打開腰間的儲物袋翻找，“嗯？哪去了？”
“師父，您是在找這個嗎？”小漁兒乖巧地拿出那頂毗盧帽。
“不是。”我擺擺手。
“那，是這個嗎？”馬保國趕緊掏出那領錦襴袈裟，布料華貴柔軟。
“不是，不是。”這倆玩意哪能當鳥窩。
“給您。”阿金悶聲悶氣地伸出手，掌心裡赫然是那個巴掌大的王八殼子，裡麵似乎還被它順手墊了點柔軟的乾草，誰說我的阿金傻。
我眼睛一亮：“就是它！”這王八殼子經過我手多年盤玩，又受囚兒九萬多年氣息滋養，溫潤堅固，蘊含生機，是最適合不過的溫養之所了。我接過殼子，小心地將依舊害羞的綠豆放了進去，果然大小合適，她舒服地蜷縮了進去。
……
七天後，一支畫風愈發清奇的隊伍再次啟程，離開了狸貓族地，重新踏入迷霧森林：
開路先鋒依舊是那隻體型魁梧、肩扛暗金盤龍棍的灰色巨猿。
一位赤著上身、肌肉線條分明、麵容冷峻的少年，他手裡牽著一根無形的氣機韁繩。
被牽著走的、是一隻肋生雙翅的老虎。
老虎的脖子上，騎著那個腳蹬青玉戰靴、頭生龍角、一身紅衣的男孩。
裂風獠寬闊的背上，一位翩翩公子盤膝而坐，神態悠閒。
公子旁邊，穩穩當當地放著那個王八殼子，裡麵住著一隻探頭探腦、眼神溫柔的小翠鳥。
隊伍最後，跟著那位化作人形、穿著褐色短褂、一臉“我早就知道”表情的老馬，優哉遊哉地飄著。
這支隊伍浩浩蕩蕩地向著東方前進，留下了身後目瞪口呆、懷疑貓生的老狸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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