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我壓下心中的波瀾，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循循善誘，“那要是讓你自己來畫這麼一張複雜的陣圖，就是把那些的線條和點點都畫出來，你能畫出來嗎？”
小小聞言，把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十分認真地回答：“不能呀！我又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麼，為什麼要畫它們？”她看著陣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團毫無意義的塗鴉，唯一能感知的，隻是其中那條讓她感覺“安全”的路徑。
看著她那純然不解的模樣，我心中剛剛因她連續破陣而掀起驚濤駭浪般的大喜過望，瞬間轉化為一種更深沉、更隱秘的竊喜。是了，我想起來了，這小丫頭從出生起，運氣就好得沒邊，走路能撿到寶貝，迷路能撞見機緣，就連當初葫蘆認主，彆人都需要滴血，她親一口就完事了。
我原本以為小玖是我最貼心的小棉襖，溫柔懂事，沒想到她女兒小小，竟可能是我未來行走諸界、應對各種未知險境時，一張真正的小小“護身符”！
這小丫頭的本能天賦，絕對不僅僅是普通的靈覺強大那麼簡單！這簡直就是一種隻存在於古老傳說中的、連無數大能都夢寐以求的先天神通——趨吉避凶！
這種神通並非後天修煉所能獲得，而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它就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第六感，能夠讓小丫頭在麵臨危險時迅速做出反應，避開災禍；在遇到機遇時，又能敏銳地捕捉到其中的好處，從而順勢而為。
擁有這種神通的人，無疑是受到上天眷顧的寵兒。他們在人生的道路上，往往能夠化險為夷，趨利避害，一路順遂。而對於這小丫頭來說，她的未來更是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她能無視一切複雜的表象、詭譎的陷阱、精妙的偽裝，直接憑本能感知到事物發展中最有利於自身、最安全無害的那條路徑！這天賦用在破陣上隻是牛刀小試，若是用在探索秘境、躲避追殺、乃至在錯綜複雜的局勢中做出抉擇……
我幾乎不敢再想下去，這天賦的價值，無法估量！
我強忍著激動，臉上不動聲色，輕輕摸了摸小小的頭，柔聲道：“好，不知道就不畫。小小做得很好，去玩吧。”
小小立刻眉開眼笑，抱著她的小熊，蹦蹦跳跳地找四毛她們去了，絲毫不知道自己剛剛展現的能力有多麼驚世駭俗。
我站在原地，目光掃過書房裡的孩子們：
角落裡，是憑借堅韌毅力與汗水一步步鑽研陣法的阿蠻，他走的是堂皇正道，未來可成陣法宗師。
另一邊，是咋咋呼呼、適合剛猛路線的囚實，是沉靜銳利的阿銀，是各有性格的囚珍、狸淵、狸婷。
而小小，她走的是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一條依靠本能和天眷的捷徑。她可能永遠無法理解陣法的奧妙，但她能輕易找到任何陣法的生門；她可能學不會高深的推演之術，但她能直覺地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因材施教……”我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欣慰、慶幸和一絲老謀深算的笑容，“小玖啊小玖，你可真是給為師送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寶貝疙瘩。”
看來，以後得多帶這小丫頭出去“走走”了。或許，破解這天淵牢籠的最終契機，未必全在力敵，更在於尋找到那冥冥中的一線“吉兆”與“生機”。
而小小，就是我能抓住的最大的“吉兆”。
……
在其他五個小家夥對著陣圖紛紛敗下陣來，宣告放棄之後，上午的文化課便正式開始了。
我將一本基礎的練體功法《磐石鍛骨訣》作為第一課的教材。沒有直接讓他們去蠻練，而是先詳細闡述功法口訣的經要奧義，解釋每一個關鍵詞語的含義，並在空中以靈光勾勒出清晰的行功路線，指明靈力在體內經脈中應如何流轉、彙聚。
“修煉之道，體為基石。不明其理，盲目躁進，無異於築屋於沙……”我娓娓道來，將枯燥的功法與修行的道理相結合。
小家夥們聽得倒是頗為認真。連小小也暫時放下了她心愛的粉色小熊玩具，支著下巴，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空中那由靈光構成的複雜經絡圖，雖然不知道她聽懂了多少，但至少態度是端正的。
囚實聽得摩拳擦掌，身體不自覺地跟著我描述的運氣路線微微扭動，恨不得立刻就開始演練，顯然這剛猛的鍛體功法很對他的胃口。
囚珍也收斂了心神，不再擺弄她那柄火鳳長劍，眼神專注，似乎在理解這練體之法對她駕馭劍術有何助益。
阿銀眼神發亮，仿佛從我講解的運氣法門中觸類旁通，想到了與他槍法契合之處，手指在桌麵無意識地比劃著突刺的動作，有些躍躍欲試。
狸淵和狸婷也時不時低頭思索，貓兒般的眼睛裡帶著認真，顯然也在努力消化這踏入修行之路的第一課。我還特意在講解後，將一些生僻難懂的字詞單獨列出，布下了抄寫十遍的作業，引得一陣小小的哀嚎。
然而，在這逐漸步入學習氛圍的書房中，唯有角落裡的阿蠻，仿佛與眼前的一切隔絕。
隔音結界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但他渾然未覺。他的世界裡，仿佛隻剩下那張“千絲纏靈困陣”圖、厚厚的典籍、以及鋪滿了演算草稿的桌麵。他時而拿起陣圖凝神端詳，眉頭緊鎖；時而在草紙上飛快地寫畫，推演著某種可能；時而猛地紮進書堆，翻找印證；時而又抬起頭，目光沒有焦點地望著房梁，顯然心神完全沉浸在陣法的推演之中。
餓了，困了，他便下意識地端起手邊那杯永遠溫熱的靈茶喝上一口。茶水的暖流和提神醒腦的效力支撐著他，讓他真正做到了物我兩忘，外界的聲音、同伴的學習，似乎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我看著這涇渭分明的一幕，心中了然。囚實他們走的是錘煉己身、明心見性的正統修行路，而阿蠻，從他下定決心要學陣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踏上了一條更為艱澀、也更需要專注與孤獨的道路。
這兩者並無高下之分，隻是道不同而已。我並未去打擾阿蠻，任由他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探索。或許，當他從那繁複的線條中真正找到出路時，所得的收獲，將遠超這第一堂文化課的內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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