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嫂子端著碗的手一頓，有些茫然的說：“這還用誰說嗎？不是明擺著的？要是對咱家大花不好，那還能啥都不要那麼遠的跑過來補課？”
那時候可是深秋，天黑的很早，羅倩每天放學回家吃過晚飯就來，一直到大花作業全寫好才回去，有時候還帶複習和預習，就搞得更晚了，真的很儘心。
顏紹清搖頭：“不對，肯定哪裡不對。”
劉嫂子放下碗，回頭看了下已經進屋的葛大壯，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不是聽到啥了？彆瞎想，都是沒影的事。”
這下輪到顏紹清茫然了，跟她有啥關係，不是在說大花的事嗎。
“羅倩和咱們部隊裡一個小夥處過對象，結婚報告都打了，可出任務時犧牲了。那小夥和你家顧團長好的跟親兄弟一樣，以前她遇到困難時，會來部隊請顧團長幫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一來二去就有了閒話。
“後來，顧團長不是和你結婚了麼，這閒話就斷了。”劉嫂子有些斟酌著說，“過去幾年的事，不值當吃那醋。”
顏紹清聽明白了，敢情這就是當年顧景程“快要結婚”的真相？
那到底是誤會，還是人家日久生情了呢？照顧戰友遺孀是個很爺們兒的事，何況羅倩他們隻是打了結婚報告，還沒結婚，就算生了情愫也沒啥可詬病的。
但聽劉嫂子這話背後的意思，她氣得都笑了，這是以為她拈酸吃醋故意說羅倩壞話？
“嫂子不是這意思，是怕你帶著偏見看她，她也不是隻教大花她們一個班，這麼多孩子，也沒個誰說她不好。”
顏紹清覺得這事值得好好掰扯掰扯了：“嫂子，今天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不管說她是景程戰友的女友，還是大花的老師，我都沒聽說過。”
她倒不怪劉嫂子誤會自己，她是個懂感恩的人，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這個姐姐是真心把她當親妹妹照顧的，不是因為她是丈夫長官的愛人，純是和她投緣才對她好。
她一邊幫著把劉嫂子把碗筷收進廚房，一邊把大花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這不說明羅老師對大花負責嗎？上課不認真聽講還傳紙條，考得好就蹊蹺了。”劉嫂子恨鐵不成鋼，這丫頭懂事是真的，調皮也是真的啊，上房揭瓦高低得有她一個。
“那做的好從來不表揚呢？全班都表揚，單漏她一個，次次如此呢？”
“這……”劉嫂子雖然覺得非要老師表揚，有點功利有點計較，但，為啥非要漏掉她家大花，“那也不能因為老師不表揚就不學了吧。”
顏紹清給她分析：“嫂子，要是你做飯的時候，葛營長一直在旁邊指手畫腳，你乾啥他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你氣不？”
就好像女人開車，最討厭男人坐副駕駛瞎指揮，那就不是一般的煩。
羅倩的手段其實也很好懂，就是在課堂上直接破壞了大花的專注力，打亂了她學習的節奏，製造精神上焦慮。
劉嫂子在家的家庭地位她還是了解的，葛大壯不敢這麼作。
果然——
“他敢！反了他了，我做飯，他嘚嘚，不是添亂嗎？做得好吃是我的本事，不好吃都是他鬨的。”
劉嫂子終於反應過來了：“你是說，羅老師批評大花，是故意找她茬？”哪怕是幾歲的孩子，也是要臉的，總被當著全班的麵批評肯定傷自尊。
“一般孩子，要是真犯錯了錯誤被老師批評，瞞還瞞不過，哪會主動回家說？”有幾個人願意自己揭短的，那麼閒的。
大花奶奶重男輕女，一心就想要個孫子，劉嫂子懷二胎的時候，被婆婆瞞著喝了“轉子湯”流產了，傷了根本，老太太一聽說兒媳婦不能生了，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叫兒子離婚。
葛大壯放話，不能生就隻要大花一個女兒，直接把老娘送回老家禁止她再來。
大花的調皮也是因為在家足夠受寵，所以，她覺得在學校受了委屈就回家直接說了，連個磕絆都沒打。
誰知道，爸媽都沒重視，還覺得學習的事，老師就是權威，搞得她自己也不自信了。
“大花真小半學期都沒交過作業也沒人管？”劉嫂子覺得徹底刷新認知了，這和她概念裡的好老師形象完全不搭啊。
不是“嚴師出高徒”嗎？
這“嚴”和“不嚴”還輪著來？
“可是不對啊，她圖啥？她來咱家補課，啥都沒要啊。”
大花自己說的時候，他們兩口子覺得孩子是給自己找借口，在掩蓋不好好學習的事實，但現在聽顏紹清一說，就有點心疼孩子了。
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等顏紹清和劉嫂子過來的時候，大花已經吃完雞蛋糕喝完粥，正情緒不佳的側頭趴在桌上，一手枕著頭，一手玩著筷子。
“大花，你跟媽說，你真的很久沒交過作業了？”
大花蔫蔫的答道：“就這一個月吧，剛開學還挺好，不知道咋了，期中考試過了沒多久，她上課又開始找我茬，我就沒交了。”
這種情況，上個學期發生過，大花已經會應對了，就是不聽、不寫、不學，就沒事，所以，爽快的破罐子破摔了。
說完，大花還跑回去把書包拿來，從裡麵掏出作業本。
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前麵半本作業工整認真也有批改痕跡，但後麵就很潦草也沒批改，再後麵就是抄了題目也沒做。
“剛開始我還抄回家作業，後來我都懶得抄了，反正也不做，抄回來乾啥。”
資源不豐富的時候，書本是沒有配套練習冊做的，都是自己把老師板書的題目抄在本子上，回家再做。
大花畢竟隻有9歲，自律性也一般，沒人在意的情況，根本做不到自己自學自習，再加上掉了隊，學起來困難，乾脆就不做了。
劉嫂子拿著孩子的作業本，心頭也是一片茫然，這事，她沒處理過啊，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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