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顏紹清聽話的沒有離開,隻是在派出所正門邊的長椅上坐著。
門外茅家幾個婦人也沒有走,依然揣著手蹲在牆根下曬太陽守著,時不時探頭探腦的看一眼,尤其茅老太,那目光陰毒的狠,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顏紹清記不清剛來的時候,門口是不是也有人在守著,估計茅家是留了人在這裡,一看到她回來就回去通知了其他人。
雖然原身已經好幾年沒回家,但是大隊上的情況她還是知道的。
當地的土地是大片鹽堿地,農作物產量低,人們的勞作不以種田為主,主要是挑河工,根據勞動分糧食。
茅老太她們乾不了什麼活,家裡壯勞力乾的多掙的糧食夠,一家子統籌男人們的糧食,實屬正常,大隊拿這些婦女也沒辦法。
但正常的人家,就算是幾歲孩子也會幫著去撿撿土坷垃,掙的工分再少也不會閒著的,更不要說像唐海蘭這樣,又肯吃苦又要強的女人。
派出所後麵那條寬闊的“婦女河”,就是這樣樸實又強大的女人們一鍬一鍬挑出來的。
顏紹清一邊想一邊和茅老太對視著,她很清楚,分家後多年不見的茅家人忽然這般糾纏為什麼。
在她的記憶裡,茅家的房子就是兩間半瓦房加一個簡陋的廚房。
所謂半瓦房,就是牆體的下半截加地基都是磚頭的,但上半截是土牆,頂上是稻草和油布。
在農村已經算相當不錯的了,茅家這幾年如果一直有添丁進口,想必房屋也緊張,現在茅以財死了,有個現成的把柄能把她們母女趕出去,茅老太不會放棄的,彆說她們掙不了幾個工分,哪怕犧牲幾天工分都是劃算的。
顏紹清抬頭看了看派出所的屋簷,幾片豁口的瓦和斑駁的牆,院牆雖然是新砌的,但是也舊舊的,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裡直到15年才甩掉貧困的帽子。
既然這樣,索性格局打開,她帶著唐海蘭一起到省城去。
現在已經是77年底了,再有幾個月,那陣春風吹過神州大地時,正是唐海蘭這樣果斷又有能力還能吃苦的人大展身手的時候。
加上自己對政策和市場的一部分先知能力,不論是什麼行業,想賺上第一桶金都是相當容易的。
茅以財原來活著時,即便離了婚,估計也少不了各種糾纏,但現在人死了,茅家又是隻要財產不在乎人的。
索性就放棄,換一個清靜也不錯。
但是顏紹清也很清楚,這隻是她理想化的想法,那裡的一磚一瓦不是她的雙手打造出來的,要放棄起來容易,但對於唐海蘭來說那是她的心血要舍棄還是很難的。
而且她不知道如果按現在的政策,把唐海蘭母子帶走好不好操作。
“顏同誌,你的電話。”
正想的出神,派出所的電話又響了,值班的公安出來叫她接電話,是顧景程打來的。
“你還好嗎,她們有沒有再鬨?”
“沒有,在派出所她們應該不敢。”
“待會兒陳放會親自來接你,這兩天你就住在他們家糧站的家屬區,哪裡也彆去,等我過去。”陳放就是來之前顧景程幫她聯係過的戰友,現在是糧站的副站長,兼保衛科科長。
平常陳放都住在保衛科的值班室,家裡隻有母親和妹妹兩個人,家屬區是在糧站大院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