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骸骨投下的陰影,暫時隔絕了外界肆虐的寂滅風暴餘波,卻也帶來一種置身於遠古巨獸墳墓的陰森與壓抑。灰敗的骨架上,殘留著些許暗淡難辨的紋路,隱約透露出其主人生前的不凡。
“方才那陣法,絕非倉促布置。”楚風調息片刻,沉聲道,“幽冥教在此地的滲透,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非煙指尖一縷冰晶劍氣縈繞,警惕地感知著四周:“他們目標也是混沌青蓮碎片?還是另有所圖?”
蘇婉輕輕靠在淩雲身側,靈犀道基的清光與淩雲的混沌領域交融,助他更快平複氣息,柔聲道:“此地詭譎,步步殺機,須得萬分小心。”
淩雲雙眸微閉,心神沉入體內,與那來自寂滅浮陸深處的青蓮感應緊密相連。那牽引之力如同脈搏,穩定而有力地跳動著,指引著明確的方向。同時,他也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卻與這寂滅之地格格不入的陰冷死意,如同潛藏在陰影中的毒蛇,剛剛似乎被寂滅風暴驚動,略微躁動後又沉寂下去。
“他們的圖謀,定然不小。”淩雲睜開眼,混沌光芒在眼底一閃而逝,“布下‘九幽噬靈陣’這等惡陣,絕非僅僅為了守護或伏擊。恐怕與幽冥教試圖汙穢歸墟之眼的終極陰謀有關。這寂滅浮陸,或許是關鍵一環。”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骸骨的縫隙,望向風暴漸息的核心區域。“混沌青蓮的感應愈發清晰迫切,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方才那暗中的窺伺者,不會輕易放棄。”
四人再次啟程,這一次更加謹慎。淩雲將混沌領域收縮,僅覆蓋周身丈許範圍,氣息內斂到極致,如同融入這片死寂的世界。楚風與非煙的冰火劍意也收斂鋒芒,隻在體內流轉,隨時可爆發出雷霆一擊。蘇婉則全力運轉靈犀道基,其玄妙的感知能力擴散開來,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前方可能存在的陷阱與危機。
沿途,他們看到了更多戰鬥的痕跡。有被巨力撕裂的大地溝壑,殘留著狂暴的妖氣;有被詭異力量侵蝕成琉璃狀的地麵,散發著不祥;甚至在一處斷崖下,發現了幾具身著不同勢力服飾的屍骸,早已被寂滅之氣侵蝕得隻剩枯骨,身上的儲物法器也靈性儘失。
“看來在我們之前,已有不少人闖入此地,皆隕落於此。”楚風神色凝重。
“機緣往往與死亡相伴。”淩雲語氣平靜,腳步不停。越是靠近核心,那種源自混沌青蓮的召喚越是強烈,甚至引動了他識海中那得自初始之地的混沌遺刻微微共鳴,一些關於混沌演化、生滅輪轉的模糊感悟浮上心頭,讓他對自身混沌大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分。
突然,蘇婉腳步一頓,傳音道:“前方有異常,空間波動很紊亂,而且……有很濃的血腥味和幽冥死氣。”
四人悄然潛行,越過一片由黑色怪石組成的石林,眼前景象豁然一變。
那是一片相對開闊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著三根歪斜的、布滿孔洞的黑色石柱,石柱呈品字形排列,頂端各鑲嵌著一顆不斷滴落粘稠黑血的骷髏頭。三柱之間,暗紅色的血光構成了一個不斷旋轉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門戶,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幽冥氣息。盆地周圍,散落著十幾具乾癟的屍骸,看服飾,有先前闖入的修士,也有身著幽冥教黑袍的弟子,他們的精血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抽乾,彙入了中央那血光漩渦之中。
而在那血光漩渦旁,一道身影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此人身材修長,穿著一襲繡有暗金幽冥鬼紋的黑袍,長發如墨,僅憑背影,就給人一種深不可測、邪異凜然之感。他周身繚繞的幽冥死氣,遠比之前的血獄尊者更加純粹、深邃,甚至帶著一絲輪回般的古老意韻。
“是在獻祭……強行穩定並擴大一條通往某處的空間通道?”非煙瞳孔微縮。
“此人……很強。”楚風握緊了手中的劍,體內焚天劍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竟有些躁動不安。
就在這時,那黑袍人仿佛背後長眼,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蒼白卻俊美得近乎妖異的麵容,一雙瞳孔竟是純粹的漆黑,沒有眼白,如同兩個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邪魅笑容,目光直接越過空間,落在了隱匿氣息的淩雲四人所在的方向。
“看了這麼久,也該現身了吧,淩雲?”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卻冰寒刺骨,“本聖子幽魘,在此恭候多時了。”
幽冥教聖子!幽魘!
淩雲眼神一凝,對方竟能如此輕易識破他們的隱匿?他一步踏出,顯露出身形,混沌領域自然張開,與對方那深沉的幽冥死氣形成無形對抗。“幽冥教為了這歸墟之眼,倒是舍得下本錢,連聖子都親自降臨這絕地。”
幽魘那雙黑洞般的眼眸打量著淩雲,仿佛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獵物:“混沌道基的傳承者,果然不凡。你能走到這裡,倒是省了本聖子不少功夫。將你一身混沌精血與那青蓮感應奉獻出來,助聖教完成這‘九幽輪回大陣’的最後一步,開啟通往‘彼岸’之路,是你無上的榮耀。”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與殘酷。
“榮耀?”淩雲嗤笑一聲,混沌龍煞劍已在手,劍尖直指幽魘,“我的東西,隻怕你消受不起!”
“是嗎?”幽魘嘴角邪魅笑容擴大,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周身幽冥死氣驟然沸騰,化作無數扭曲的鬼影,發出淒厲的嚎哭,瞬間充斥整個盆地,一股遠超血獄尊者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般碾壓而來!
“那就讓本聖子看看,你這混沌傳人,有多少斤兩!”
大戰,一觸即發!
而就在雙方氣勢激烈碰撞,引動周圍寂滅之氣劇烈翻湧之時,淩雲心神猛地一震,源自混沌青蓮碎片的牽引之力驟然變得無比清晰、強烈,甚至傳遞來一股微弱的、帶著警告意味的波動——指向那血光漩渦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被那漩渦的力量強行喚醒,或者……吸引而來!
這幽冥教布置的,恐怕不隻是一條通道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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