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裂脊山脈的寒意浸入骨髓,仿佛連呼嘯的山風都在這極致的低溫下被凍得凝滯、破碎,隻留下一種死寂的冰冷,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塊岩石、每一寸土地上。天空中沒有月亮,厚重的鉛灰色雲層如同裹屍布般遮蔽了天穹,隻有幾顆稀疏的星辰,在雲層偶爾撕裂的縫隙間,投下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帶著慘白意味的冷光。血斧要塞如同一個蟄伏在漆黑山影中的龐然巨物,輪廓模糊,隻有正麵城牆上的幾點搖曳火把,如同昏睡巨獸惺忪而充滿血絲的瞳孔,在無邊的黑暗中固執地證明著自身的存在。
早已空無一人的臨時營地,隻留下篝火熄滅後冰冷的灰燼,以及幾道消失在岩石與陰影間的、幾乎無法辨認的痕跡。“晨風之誓”的成員們如同滴入濃稠墨汁的水滴,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要塞周圍這片危機四伏的險峻地形中,按照預定計劃,如同精確的齒輪,向著各自決定戰局走向的位置潛行。
艾吉奧,是這場夜襲無可爭議的先鋒與最致命的刀刃。他獨自一人,行走在光與影的邊緣,如同一個真正的、由黑暗孕育的幽靈。晉升【暗影大師】後,他的潛行能力早已超越了單純技巧的範疇,更近乎一種本能,一種與周圍環境——岩石冰冷粗糙的紋理、空氣中幾乎無法感知的微妙流動、光線在不同角度下產生的欺騙性陰影——達成近乎完美的共鳴與同步。他移動時,仿佛不是血肉之軀在位移,而是陰影本身在遵循某種古老的韻律,自然地流淌、重組。左腿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在陰冷潮濕的空氣中隱隱傳來鈍痛,像是一根埋藏在肌肉深處的刺,時刻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但數十年的盜賊訓練,早已將忍受和適應各種極端不利條件刻入了他的骨髓。他將身體重心微妙地調整到右腿和核心肌群,每一步落下,都如同羽毛拂地,精準地踏在最穩固的著力點,避開鬆動的碎石和乾枯的斷枝,將那惱人的傷痛對行動的影響,壓製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他的目標明確如箭鏃所指:後山,那個被傲慢的山賊視為廢棄之地、卻藏著通往勝利捷徑的礦洞入口。
通往礦洞的路,是連野獸都罕至的險徑。後山地勢陡峭得令人心悸,布滿了仿佛隨時會滾落的鬆動碎石,以及那些張牙舞爪、帶著堅硬尖刺的枯槁荊棘叢。然而,這惡劣的環境,在艾吉奧眼中,反而成了最忠誠的盟友,提供了無數天然的掩體和視覺屏障。他像一隻在黑夜中狩獵的靈巧山貓,利用每一處凸起岩石投下的深沉陰影,每一叢足以遮蔽身形的茂密儘管是枯萎的)灌木,他的路線蜿蜒曲折,完美地避開了地圖上標記的、以及他直覺感知中可能存在的巡邏路徑和製高點上了望哨的視線範圍。他的耳朵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捕捉著風中傳來的每一絲異響——遠處寨牆上守夜人模糊不清的、帶著困意的交談片段、更夫那單調而富有節奏、仿佛為這死寂夜晚打拍子的梆子聲、以及……一種極其細微的、若有若無的、仿佛粗糙金屬邊緣輕輕摩擦過乾燥岩石的規律聲響。
這異響讓他瞬間進入絕對靜止狀態。身體如同被凍結般緊貼在一塊表麵覆蓋著冰冷苔蘚的巨岩後,呼吸降至微不可聞,甚至連毛孔都仿佛閉合了起來。他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層層昏暗,精準地鎖定在前方約三十米處、一處地勢略高於周圍環境的亂石堆。凝神細看,在那片岩石交錯的陰影最深處,他看到了一個幾乎與背景色完全融為一體的、極其模糊的輪廓,以及一點被巧妙遮擋、隻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瞥見的、轉瞬即逝的金屬反光——是暗哨!一個穿著用灰褐色粗布和乾草巧妙偽裝的山賊,正靠坐在冰涼的岩石後,腦袋一點一點,似乎在與睡魔抗爭,但他手中那柄已經上弦、弩箭在黑暗中閃著幽光的勁弩,卻表明他並未完全放鬆警惕。
艾吉奧心中掠過一絲冰冷的嘲弄。這種依靠環境和本能、缺乏真正隱匿技藝與紀律的暗哨,對現在的他而言,形同虛設,甚至可以說是破綻百出。他沒有選擇風險更高的強行突破或遠程狙殺,而是將身體壓得更低,如同壁虎般,完全依靠手指和腳尖的力量,利用岩石天然的棱角、裂縫和凹凸不平的表麵,從側麵開始極其緩慢、近乎以毫米為單位計算的繞行。他的動作慢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伴隨著長達數分鐘的絕對靜止,他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確保自己的身影始終處於對方因倦怠和固定視角形成的視覺盲區之中。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那名暗哨因寒冷而從鼻腔裡發出的、沉悶而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偶爾身體不受控製地輕微哆嗦時,皮甲摩擦岩石的細微“沙沙”聲。
花費了將近一刻鐘,忍受著左腿傷口因長時間保持扭曲姿勢傳來的陣陣刺痛,他才終於如同真正的影子般,無聲無息地越過了這個看似危險的障礙,沒有引起任何警覺。礦洞那黑黢黢的、向外散發著陰冷潮濕氣息的、如同巨獸貪婪張開的大嘴般的入口,已經近在眼前,那濃鬱的黑暗仿佛具有實體,能將光線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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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比預想中要寬敞一些,高度約兩人,寬度可容一輛礦車通過,但此刻被幾輛傾覆的、鏽跡斑斑的破舊礦車、大量腐朽斷裂的木材和不知堆積了多久的碎石半掩著,形成一道雜亂的自然屏障。一股濃重的、混合著岩石黴變、金屬深度鏽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有機物的刺鼻氣味,從洞內撲麵而來。洞口兩側沒有看到明顯的守衛身影,但艾吉奧那雙經過千錘百煉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了異常——在入口內側那片更深的陰影中,離地約一掌的高度,橫亙著幾根極其纖細的、幾乎完全透明的韌性絲線,它們巧妙地連接著幾個懸掛在岩壁凹陷處、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銅製鈴鐺。是最基礎、但也最經典的絆線警報裝置。
“雕蟲小技。”艾吉奧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帶著職業性不屑的弧度。他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般貼近冰冷潮濕的地麵,那柄淬煉了無數次的匕首在他指尖靈活地翻轉了一下,如同他手臂的延伸。他精準而輕柔地用匕首最鋒利的尖端,依次挑斷了那幾根繃緊的絲線,在它們斷裂的瞬間,另一隻手已迅捷而穩定地接住了下墜的鈴鐺,沒有讓它們發出絲毫聲響。他將這些戰利品小心地放入隨身的一個麂皮小袋中,這既是消除隱患,也是收集可能有用的雜物。
做完這一切,他才如同滑入水中的遊魚般,悄無聲息地滑入了礦洞那足以吞噬光明的入口。洞內瞬間被絕對的黑暗籠罩,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仿佛連聲音都被這濃稠的黑暗吸收了大半。空氣變得愈發潮濕陰冷,緊緊包裹著皮膚,那股混合型的腐朽氣味也更加濃鬱,直衝鼻腔。但對於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視物、甚至某種程度上依賴黑暗的盜賊來說,這反而是最令他感到安心和熟悉的環境。他並沒有急於行動,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閉上雙眼,排除雜念,然後再緩緩睜開。【暗影大師】特有的視覺適應能力開始發揮作用,視網膜仿佛能捕捉到空氣中微弱的能量流動和溫度差異,周圍環境的輪廓開始如同顯影般,在他腦海中逐漸勾勒出來——雖然模糊,但已足夠分辨路徑和障礙。
主巷道非常寬闊,顯示出矮人昔年工程規模的宏大,但腳下崎嶇不平,散落著大大小小、棱角尖銳的礦石和早已鏽蝕變形、辨認不出原貌的廢棄工具。巷道向深處延伸,最終被一片更深沉的黑暗吞沒,那裡一片死寂,隻有偶爾從頭頂岩壁裂縫中滲出的冰冷水珠,滴落在地麵不知積存了多久的水窪中,發出單調而清晰的“嘀嗒”聲,在這極致的寂靜中被放大了無數倍,敲打著人的神經。根據記憶中和後來補充繪製的草圖,他需要找到那條通往主堡下方、承載著所有人希望的隱蔽支巷。
他如同鬼魅般沿著主巷道向內潛行,腳步輕得如同貓踏在厚厚的天鵝絨上。他儘量貼近洞壁,利用陰影和岩石的突起隱藏身形。走了約莫百步,前方出現了岔路。一條是繼續向下方傾斜延伸的主礦道,但它的去路已經被一次顯然是人為引發的、規模巨大的落石徹底堵死,亂石堆積如山,看不到任何縫隙。而另一條路,則是在右側岩壁上的一條狹窄、低矮得需要彎腰才能通過的裂縫,入口處垂掛著厚厚的、濕漉漉仿佛在滴水的鐘乳石叢和層層疊疊、沾滿灰塵的蛛網,若不投入十二分的注意力仔細觀察,極易被誤認為是岩壁自然的褶皺而被完全忽略。
就是這裡!艾吉奧精神一振,心臟難以抑製地加速跳動了一下,但立刻被他強大的意誌力平複。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柄撥開那些粘稠的蛛網和礙事的鐘乳石,側身,幾乎是擠壓著,才勉強擠進了那條狹窄的裂縫。支巷內部更加逼仄,寬度僅容一人勉強通行,有時甚至需要收縮肩骨才能通過,腳下是濕滑粘膩的苔蘚,岩壁冰冷刺骨,仿佛能吸走人體內所有的熱量。但空氣是明顯流動的,帶著一絲微弱的、從深處傳來的……難以形容的汙濁氣息,其中夾雜著隱約的、仿佛被捂住嘴巴的壓抑嗚咽,以及沉重的鐵鏈拖曳在石地上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嘩啦”聲響。
方向沒錯!而且距離目標已經很近了!艾吉奧心中一定,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極致的謹慎。他像一片羽毛般在狹窄的通道內移動,每一步都先用腳尖試探地麵的穩固與否,避開那些尤其濕滑的苔蘚區域和可能鬆動的石塊。同時,他將【暗影大師】的感知提升到極限,如同張開的蛛網,蔓延向前方黑暗的通道,警惕著可能存在的、更加惡毒的陷阱或不定時的巡邏守衛。
果然,在前行了大約三十米,經過一個略顯寬敞的轉彎處後,他再次發現了人工設置的痕跡——地麵上有一塊顏色與周圍略有差異、邊緣有著極其細微、幾乎與岩石紋理融為一體的切割縫隙的石板。他用匕首那無比鋒利的尖端,以最輕柔的力道輕輕試探石板邊緣,立刻感受到下方傳來機簧被觸動前那微不可察的、蓄勢待發的震動感。是壓力陷阱!觸發條件不明,但後果絕對不堪設想。他神色不變,從腰後一個特製皮囊中取出一小塊密度極高的替代重物通常是鉛塊,外層包裹著軟皮),小心地將其壓在石板靠近岩壁、受力最敏感的邊緣區域,然後,他如同靈巧的猿猴般,單手在岩壁上一借力,整個身體輕盈地翻越了這塊死亡區域,落地時依舊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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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裡走,人工開鑿的痕跡越是明顯,粗糙的岩壁變得相對平整,甚至能看到一些鑲嵌在壁上的、早已鏽蝕殆儘的粗糙金屬壁燈托架。而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嗚咽聲、鐵鏈的碰撞聲,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下一個拐角之後。空氣中開始混雜進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人類排泄物的騷臭,令人作嘔。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的拐角另一側,傳來了清晰的、靴子踩在碎石上的腳步聲,以及兩個男人粗魯而毫無顧忌的交談聲!
“……媽的,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又冷又潮,老子關節都快生鏽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抱怨道。
“少他娘廢話,看好籠子裡那幾個肥羊,老大下了死命令,贖金要是明天正午還不到,就先宰一個最胖的扔下山崖喂狼,給那些磨磨蹭蹭的商會佬看看顏色!”另一個聲音更加凶狠,帶著不耐煩。
“嘖,說起來,倒是可惜了那個商會佬家的小娘皮,細皮嫩肉的,關在這種地方真是暴殄天物……”沙啞聲音帶著淫邪的意味。
是兩個山賊守衛!他們正從拐角另一側走來,似乎是例行的巡邏或者換崗。
艾吉奧眼神瞬間變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冰,凜冽而充滿殺意。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如同被按下了靜止鍵,瞬間貼緊冰冷潮濕的岩壁,每一個凸起和凹陷都成了他完美的掩護,他整個人如同融化了一般,徹底消失在拐角處那片最濃重的陰影之中。他屏住呼吸,連心臟的跳動都仿佛被強行減緩到了生理的極限,血液流動的聲音在耳中轟鳴,卻被他強大的意誌力強行壓下。
兩個山賊對此毫無所覺,依舊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手裡提著一盞散發著昏黃光暈的油燈,那搖曳不定的光線勉強驅散了前方幾米範圍的黑暗,卻將更遠處的陰影襯托得更加深邃恐怖。他們邁著散漫的步伐,絲毫沒有察覺到,致命的獵殺者就潛伏在距離他們不足三步之遙的死亡陰影裡。
就在第一個山賊的靴子剛剛邁過拐角岩石邊緣的瞬間,艾吉奧動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的動作快得超出了人類視覺捕捉的極限,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他沒有選擇使用可能反光的匕首,而是如同真正的幽靈般貼近,左手如同精鋼鍛造的鐵鉗,從後方精準而狠辣地捂死了對方的嘴巴,同時右臂如同毒蛇般勒住其脖頸,借助腰腹和全身的力量,猛地向一側狠厲一擰!“哢嚓”一聲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在狹窄的通道內顯得格外清晰,山賊頸椎瞬間斷裂,所有的掙紮和嗚咽都被扼殺在萌芽狀態,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軟了下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就在第一個山賊身體尚未完全倒地之前,艾吉奧的右腳如同蠍子擺尾般無聲踢出,一枚早已扣在指尖的、淬有見血封喉劇毒的細長鋼針,在微弱的光線下劃過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寒芒,精準無比地射向第二個山賊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巴深處!那山賊剛察覺到同伴的異常,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一道模糊的黑影,喉嚨深處便傳來一陣劇烈的麻痹和撕裂般的刺痛,他隻來得及從喉嚨深處擠出半聲被強行扼住的悶哼,瞳孔瞬間放大,手中的油燈差點脫手,身體晃了晃,便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地,四肢劇烈地抽搐了兩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從發動攻擊到兩個目標徹底失去生命氣息,整個過程發生在不到兩次心跳的時間內,乾淨利落,沒有驚動任何可能位於更遠處的守衛。
艾吉奧沒有絲毫停頓,迅速將兩具尚有餘溫的屍體拖到支巷一側一個較深的岩石凹陷處,用旁邊散落的破爛麻袋和一些碎石勉強掩蓋好。他仔細清理掉地麵可能留下的血跡和打鬥痕跡,尤其是那盞油燈險些潑灑出的燈油。他檢查了一下繳獲的油燈,將其燈芯撚到最低,隻保留一絲豆大的、幾乎無法照亮腳下的小火苗,然後將其掛在腰間一個不起眼的鉤子上,繼續如同暗影般向前潛行。
又前行了大約五十米,繞過最後一個急彎,前方視野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相對寬敞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石窟。石窟被幾排用粗糙原木和厚重鐵條打造的柵欄強行隔成了四五個狹小的牢房,裡麵影影綽綽地關押著十幾個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不堪、如同驚弓之鳥的男男女女。他們大多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身上掛著沉重的鐵鐐,眼神麻木空洞,充滿了絕望。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汗臭、黴味、便溺的騷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已經發乾的血腥氣。石窟唯一的入口處,有兩個抱著長矛、身體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腦袋一點一點、顯然已經進入夢鄉的山賊守衛。
這裡就是關押商會人質的地方!而且,眼前的守衛力量竟然比預想的還要薄弱!隻有兩個,並且處於鬆懈狀態!
艾吉奧心中快速進行著戰術評估。直接強攻,解決這兩個毫無防備的守衛易如反掌,但難保他們不會在死亡瞬間發出短促的叫聲,或者身體倒地、武器脫手的聲音會驚動可能就在附近休息室內的其他山賊,或者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傳訊方式發出警報。必須做到絕對的無聲解決,不能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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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最精細的掃描儀,快速掃過石窟內的每一個細節。頂部有幾處天然的裂縫,不斷有冰冷的水珠緩慢滴落,在積水的石地上濺起細小的漣漪。地麵因為長期滲水而顯得格外潮濕泥濘。兩個守衛的位置靠得很近,幾乎是背對背倚靠著……
一個縝密而大膽的計劃瞬間在他腦中形成。他如同最擅長攀援的壁虎,手腳並用,利用岩壁上那些常年被水侵蝕形成的凹凸不平的天然抓手點,悄無聲息地攀上了石窟一側約三人高的岩壁,將身體完美地隱藏在上方一片突出的岩石投下的、深邃的陰影之中。然後,他從腰間的一個小皮囊裡,取出一小包索菲亞特製的、遇水會產生微弱氣泡和類似蛇類嘶鳴聲的酸性藥劑。他看準下方兩個守衛中間地麵的一小灘比較明顯的積水,計算好角度和力度,用指甲輕輕一彈。
“嗤……”一聲微不可聞、但在極度寂靜的環境中卻顯得格外清晰的嘶聲響起,伴隨著積水中泛起的一小串細密氣泡。
這突如其來的、來源不明的細微聲響,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兩個守衛昏沉的睡意。他們幾乎是同時猛地驚醒,睡眼惺忪、帶著被驚擾好夢的惱怒,下意識地齊齊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麵。
就在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腳下那灘“詭異”的積水吸引的刹那,艾吉奧從頂部陰影中如同捕食的獵鷹般疾撲而下!他沒有絲毫猶豫,手中匕首在空中劃出兩道冰冷致命、優美如藝術般的弧線,精準無比地分彆掠過了兩個守衛暴露出來的咽喉要害!他甚至在下落的過程中,用穿著軟底靴的腳背靈巧地勾住了其中一人即將脫手滑落的長矛木柄,輕輕一帶,將其無聲地攬入懷中,避免了金屬矛頭撞擊地麵可能發出的清脆聲響。
兩個守衛隻覺得喉間一涼,隨即是難以言喻的窒息和劇痛,他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徒勞地用手捂住那不斷噴湧出溫熱液體的傷口,身體如同被伐倒的樹木般,帶著沉重的悶響,緩緩癱倒在地,生命的色彩迅速從他們眼中流逝。
艾吉奧如同羽毛般穩穩落地,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他迅速將長矛靠牆放好,然後檢查牢房那巨大而鏽跡斑斑的鐵鎖。是那種結構簡單、但異常厚重結實的掛鎖,依靠蠻力幾乎無法破壞。但這難不倒一位技藝精湛的盜賊大師。他取出那套由他自己設計、堪稱藝術品的精細開鎖工具,選出兩根最合適的探針和扭力扳手,小心翼翼地插入鎖孔,耳朵幾乎貼在了冰冷的鎖具上,全神貫注地聆聽著內部機簧那細微到極致的“哢噠”聲和摩擦聲。不過短短幾息之間,伴隨著一聲清脆的、代表著束縛解除的“哢噠”輕響,沉重的鐵鎖應聲彈開。
他輕輕推開那扇發出令人牙酸“吱呀”聲的鐵柵欄門,儘管聲音輕微,但在死寂的牢房中依舊清晰可聞。他立刻壓低聲音,用儘可能平穩而令人信服的語調,對裡麵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驚恐地抬起頭、眼中充滿茫然和恐懼的人質們快速說道:“彆出聲!我們是加爾文港商會雇來救你們的。不想死就跟著我,保持絕對安靜!快!”
人質們先是陷入短暫的呆滯,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隨即,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希望光芒如同野火般在他們死寂的眼中點燃。他們死死地用臟汙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出一絲可能帶來滅頂之災的聲響,掙紮著從冰冷的地麵上站起身,鐵鏈碰撞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艾吉奧迅速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與情報中描述的完全相符,一共十三人,包括那個被特彆提到的商會負責人的女兒。他示意人質們跟緊在他身後,自己則再次如同融入黑暗的獵豹般,潛入前方的陰影之中,擔任起探路和清除障礙的職責。撤離的路線,他早已在腦海中反複推演了無數遍——原路返回,通過那條危機四伏的支巷,抵達相對安全的礦洞主出口,在那裡,負責接應和製造混亂的塔隆與索菲亞應該已經就位。
第一階段任務,潛入與解救,出乎意料地順利完成了!現在,隻需要將這十三名飽受折磨的人質安全帶出這個魔窟,並按照計劃發出代表“人質已救出,可按計劃製造混亂”的特定頻率魔法信號箭,這場精心策劃的夜襲的序幕,就將完美拉開。艾吉奧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如刀鋒般的光芒,接下來的,才是真正考驗團隊協作、引爆整個要塞的混亂時刻,那才是真正的好戲開場。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汙濁的空氣,感受著左腿傷口因持續緊張而傳來的陣陣抽痛,眼神卻愈發堅定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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