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星激動得胡須微顫,深深一揖:“宋某定竭儘所能,傳播此學!”
“嶽父大人。”陳陽又看向唐伯雍,“您老德高望重,精通經史,請授《明律概要》、《數術啟蒙》,使學員知法度,明算理。”
唐伯雍先是一怔,隨即麵露欣慰笑容:“老夫責無旁貸!定讓這些匠戶子弟,也識得聖賢道理,知曉朝廷法度!”
“婉兒。”陳陽目光柔和下來,“你心細如發,賬目清晰,便由你教授《數術精要》、《賬簿管理》。”
唐婉俏臉微紅,心中卻湧起一股被信賴的暖流與責任感,用力點頭:“妾身定當儘力。”
“王欣師傅。”
“屬下在!”
“你精於火器、化工,授《火藥基礎》、《安全規程》。尤其火柴廠諸般物料特性、防火防爆,務必使學員牢記於心。”
王欣麵色一肅:“大人放心!安全乃重中之重,王某明白!”
“蒯賢、蒯徳。”
“屬下在!”兄弟二人齊聲應道。
“你二人擅營造、木工,授《營造法式》、《機械識圖》。尤其各類工具使用、圖紙辨識,需傾囊相授。”
“遵命!”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興奮。將家學與這新式學問結合,前景無限。
“趙鐵手。”
“小…小人在!”趙鐵手沒想到自己也能成為“先生”,激動得有些結巴。
“你經驗老到,手感精準,授《材料辨識》、《鉗工基礎》。教導學員如何憑眼力、手感判斷材料優劣,練習銼、削、鑽、攻等基本功。”
“是!是!小人一定把幾十年摸索的門道都教出去!”趙鐵手拍著胸脯保證。
陳陽的任命條理清晰,人儘其才,將每個人的長處都與新學院的教學內容緊密結合起來。
所有學科,陳陽都有帶書本過來,他將這些有基礎的老師先教會,再由他們教給學生。
消息傳出,匠戶、莊丁乃至部分鄉勇,皆嘩然。
“什麼?陳大人要辦學?教我們這些粗人識字算數?”
“還有王大師傅、蒯大師傅他們都要當先生?”
“學好了,是不是就能像他們一樣,操持那些神器?”
“還能學認字?學律法?”
驚訝、好奇、渴望……種種情緒在底層民眾中蔓延。讀書識字,向來是士子老爺們的特權,如今他們竟也有機會觸碰?
三日後,改建完成的陽明學院正式掛牌。
原房間被粉刷一新,內部用木板隔出數間教室,雖簡陋,卻整潔。
最大的一間室內,黑漆木板上用白灰寫著字跡。
陳陽立於台上,台下坐著第一批經過篩選的學員,約百人。其中有年輕機靈的匠徒,有識得幾個字的莊丁,甚至還有幾名表現出色的年輕鄉勇。
李大牛、趙二虎等人也位列其後,他們雖不必事事親為,但陳陽要求他們必須了解基礎。
宋應星、唐伯雍、唐婉、王欣、蒯賢、蒯徳、趙鐵手等“師者”,則坐在前排。
陳陽沒有冗長的開場白,直接開講。
他講的既非四書五經,也非八股文章,而是從最基礎的“標準化”概念開始。
他拿起一根按照現代尺寸標準製作的木尺,又拿出一把遊標卡尺。
“此為一寸。”陳陽指著尺上的刻度,“爾等日後打造零件,紡紗織布,乃至建造房屋,皆需以此為準,不可憑感覺臆斷。”
他演示遊標卡尺的用法,精準測量一根鐵棒的直徑,讀數精確到“分”以下更小的單位。
台下眾人,包括宋應星在內,都睜大了眼睛。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精確”二字,可以做到何種地步。
“無規矩,不成方圓。格物之基,首重標準與數據。”陳陽的聲音在教室中回蕩,“日後,爾等工作,不再僅是‘大概’、‘差不多’,需事事有據,件件可量。”
接著,他又深入淺出地講解了齒輪傳動的省力原理、杠杆的作用、浮力的概念……皆以生活中常見之物舉例,輔以簡單的現場演示。
匠戶出身的學員聽得如癡如醉,許多困擾他們多年的手藝竅門,此刻竟被陳陽用如此清晰的道理道破。
宋應星更是奮筆疾書,恨不得將陳陽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心中狂呼:“大道至簡!格物之理,竟能如此闡述!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
唐伯雍撫須沉吟,他發現自己所知的聖賢書,在此等切實有用的“實學”麵前,竟顯得有些蒼白。他看向台上侃侃而談的女婿,眼神複雜,既有驕傲,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與革新認知的衝擊。
唐婉美眸閃亮,她發現夫君所授的“數術”,與她所學管家算賬之法截然不同,更為係統、嚴謹,仿佛能洞悉萬物背後的數量關係。
王欣、蒯賢等人,則是在自身專業領域之外,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對陳陽的博學與深不可測,有了更深的認識。
課後,學員們議論紛紛,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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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我說那機器省力,竟是齒輪的緣故!”
“以後乾活,再不能馬虎了,得按尺寸來!”
“陳大人懂的也太多了!簡直是文曲星下凡!”
陳陽看著逐漸散去的人群,對身邊的宋應星等人道:“學問之道,貴在知行合一。理論需與實踐結合。日後課程,半日在學堂,半日在各廠實習。爾等為師者,亦需不斷學習,教學相長。”
眾人皆躬身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