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纖細的身軀微微後傾,不著痕跡地退了半步,抬起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直視著他。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如同山澗最純淨的泉水,卻又蒙著一層朦朧的薄霧,讓人看不清她的心思,“夜天瀾,謝謝你。我該走了。”
刹那間,殿內的溫度驟降,仿佛寒冬突然降臨。懸掛的琉璃燈盞微微晃動,投射出的光影在夜天瀾棱角分明的臉上交錯變幻。
他劍眉緊蹙,眉宇間壓著一片陰霾,深邃的眼眸中翻湧著駭人的暗潮。
"去哪?"這兩個字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裹挾著壓抑的怒意和一絲幾不可察的慌亂。
"報仇。"阿瑤簡短地回答,聲音裡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她的手指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在柔嫩的肌膚上留下幾道月牙形的血痕。
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壓製住胸腔裡翻江倒海的恨意。
夜天瀾忽地嗤笑一聲,"報仇?你如今靈力儘失,經脈俱損,靈骨被剔,你拿什麼報仇?"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阿瑤完全籠罩,仿佛一片巨大的烏雲。
"莫非..."男人眯起雙眼,語氣危險,"是要去找墨子軒?"
阿瑤咬住下唇,貝齒在蒼白的唇瓣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齒痕,很快滲出一絲殷紅的血跡。
她倔強地沉默著,單薄的肩膀繃得筆直,透著一股寧折不彎的固執。
她不會去找墨子軒,報仇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會把任何人牽扯進去。
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夜天瀾的目光如刀般鋒利,一寸寸掃過阿瑤倔強的麵容。
見她閉口不答,他眸色愈發幽深晦暗。
他緩緩抬起修長如玉的手,卻在即將觸及阿瑤臉頰的瞬間驟然停住。指尖微微發顫,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停頓了片刻,最終緩緩收回。
"你若想殺沈若初,我可以幫你。"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啞,帶著幾分蠱惑,就像黑夜中勾人魂魄的妖魅。
"不需要。"阿瑤彆過臉,露出線條優美的頸側,聲音雖輕,卻堅定如鐵。
“我隻是來告訴你,我要離開。至於報仇的事,是我一個人的事。”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抬步欲走。
夜天瀾卻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阿瑤!"他咬牙切齒地低吼,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素來慵懶散漫的麵具在此刻裂開一道縫隙,"藥王宗已將你驅除宗門,沈若初背後是沈家,你孤身一人,根本殺不了她!到時候隻會引來藥王宗和沈家的聯手追殺!"
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帶著幾分焦灼,"出了妖域,你活不過三日!"
阿瑤垂下眼眸,長睫輕顫,心中滿是苦澀。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
沒有靈力,沒有修為,連自保都難,又拿什麼去和沈若初抗衡?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淒然的笑。
那笑容比哭泣還要令人心碎,像是冬日裡最後一朵凋零的花。
片刻的沉默後,她抬起頭來,漆黑的瞳孔直視夜天瀾,眸光清冷如霜:"你想要什麼?"
她不相信這位喜怒無常的妖皇會無緣無故地幫她。
夜天瀾凝視著少女澄澈的雙眸,忽地收斂了所有戾氣,神情變得格外認真。
微微俯身,與阿瑤平視,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留在妖域,陪我三年。”
男人的聲音很輕。
見阿瑤沉默,他喉結微動,嗓音低沉了幾分:"我知道你心裡裝著墨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