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光影漸漸凝聚。
夕瑤纖長的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簾。
視線起初還像蒙著一層磨砂的薄紗,渙散又模糊,什麼都看不太真切。
她靜靜眨了好幾下眼,直到眼角泛起酸澀的濕意,那層模糊才慢慢褪去。
簡陋的竹製屋頂一點點清晰起來,竹條間的縫隙裡漏進些柔和的光,淡淡的、清冽的竹香順著呼吸鑽進鼻尖,帶著股沁涼的靈氣,稍稍驅散了意識深處盤踞的混沌。
她微微偏過頭,脖頸轉動時帶著幾分初醒的茫然,連帶著肩膀都垮著,整個人透著股深入骨髓的虛弱。
她的目光掃過周遭——簡單的竹屋,空氣中飄著木植的清香,混著窗外飄進來的濕潤水汽。
透過半開著的竹窗,可見窗外雲海翻騰,霧氣繚繞,流逸縹緲。
這裡是雲夢澤。
確認了身處安全之地,夕瑤心下稍安。
她試圖用手臂支撐起虛軟的身體,然而僅僅一個微小動作,鑽心蝕骨的劇痛便從丹田炸開。
陰寒暴戾的氣息在經脈中左衝右突。
“呃啊……”壓抑不住的呻吟從齒縫裡擠出來。
夕瑤光潔的額頭上布滿細密冷汗,原本蒼白的唇色更是褪得不見血色。
混亂的記憶碎片湧進腦海——詭譎複雜、步步殺機的“九轉玄門陣”,青禾村一片片死寂的墓碑、赤夜那張因瘋狂而扭曲的麵孔,打入她體內的妖丹……
畫麵最終定格在她耗儘最後一絲靈力,如折翼之鳥倒在"幻夢之障"邊緣。
"你醒了。"溫潤男聲從竹門外傳來。
夕瑤勉力抬起沉重頭顱,朦朧光影中隻見霧隱端著氤氳藥香的白玉藥碗步入。
他依舊是一襲素雅白衣,銀發如雪,僅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襯得他麵容愈發俊逸出塵。
隻是此刻,他那雙素來清澈如秋水的眼眸裡,卻盛滿了化不開的濃重憂色。
“霧隱……”夕瑤虛弱地喚了一聲。
霧隱快步上前,將藥碗輕放榻邊小幾,碗底與木幾相觸發出細微脆響。
“彆亂動,”霧隱的語氣溫和,目光掃過她蒼白如雪的臉頰時憂色更濃,“你經脈受損很嚴重,先把藥喝了。”
他重新端起藥碗,用玉匙輕輕攪動,遞到夕瑤的唇邊。
夕瑤順從地、小口地啜飲著溫熱的湯藥。
她輕輕籲出一口帶著濃鬱藥味的濁氣,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卻又沉重萬分的疲憊,眼底的倦意像是要溢出來一般,顯然這段時間的遭遇讓她身心俱疲。
霧隱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下惻然,緩聲開口道:“我在‘幻夢之障’外發現你時,你已是氣息奄奄,周身靈力紊亂潰散,若非雲夢澤的先天靈氣及時護住你的心脈,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眉宇間凝著深深憂慮,“這些時日,你究竟遭遇了什麼?不僅臟腑受創,體內……還盤踞著一股暴烈陰邪的魔氣。"
夕瑤抬起眼,迎上男人擔憂的目光。
她神色平靜,沒有太多波瀾,蒼白的唇瓣輕輕動了動,“我破了藥王宗的‘九轉玄門陣’,滅了赤夜的一道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