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魔淵的另一端,是一片蠕動的血肉大地。
此地名為“血肉魔巢”,是古魔族繁衍子嗣的根基之地,也是他們最汙穢、最核心的聖地。
天空中沒有日月,隻有一顆顆巨大肉瘤般的器官,如心臟般搏動,將暗紅色的光芒投射到這片無垠的活體大陸上。
腳下不是泥土,是溫熱、濕滑、不斷起伏的筋膜與血肉,踩上去會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味與羊水般的腥膻,混合著一種奇異的、代表著無窮生命力的甜膩,足以讓任何心誌不堅的生靈當場瘋掉。
一道堂皇正大的金色長虹,如一柄刺破膿瘡的神劍,撕裂了這片暗紅色的天幕,降臨於此。
金光斂去,上官祁的身影顯現。
他白衣勝雪,纖塵不染,與周圍這片令人作嘔的活地獄格格不入。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並非因為恐懼,而是一種源於本能的、對這種扭曲生命形態的生理性厭惡。
他的到來,像是在一鍋沸油裡滴入了一滴水。
整片血肉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地麵上鼓起無數大小不一的肉包,隨即“噗嗤”、“噗嗤”的接連爆開。
一個個尚未完全成型,還拖拽著臍帶與粘液的古魔幼體,從肉包中掙紮著爬出。
它們形態各異,有的生有八條蛛腿,有的拖著蠍子般的尾鉤,但無一例外,那雙猩紅的眼睛裡都充滿了對生靈最原始的饑渴與惡意。
“吼!”
數以億萬計的古魔幼體,彙聚成一片黑壓壓的潮水,發出頻率高度一致的尖嘯,悍不畏死地朝著上官祁這個唯一的外來者,瘋狂湧來。
麵對這足以讓大帝都感到頭皮發麻的魔潮,上官祁神情肅穆,眼中沒有半分殺意隻有一片悲憫。
“真是惡心,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心的種族。”
“邪魔外道,當以正法淨化。”
他沒有出手攻擊,而是緩緩盤膝坐於半空。
身後,《玉靈天闕仙經》的無上經文自行顯化,化作一個個金色的古字環繞周身,散發出清聖祥和的氣息。
他新近融合,尚在雛形的混沌體,與仙經同時運轉。
嗡!
一方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凝實、更加浩瀚的混沌宇宙虛影,在他身後緩緩展開。
這一次它不再是單純的厚重與鎮壓,而是開始了緩緩的、遵循著某種創世規律的旋轉。
隨著它的旋轉,一股非是靈氣,也非是仙氣,而是更加本源,仿佛來自宇宙開創之初的造化之氣,自那混沌宇宙的中心如涓涓細流般彌漫開來。
造化之氣輕柔地拂過大地。
奇跡,發生了。
那些汙穢不堪,不斷滲出腥臭膿液的血肉大地,在接觸到造化之氣的瞬間,其上的魔性竟如驕陽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腥臭之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最精純、最原始的靈氣。
更不可思議的是,在那猩紅的血肉筋膜之上,竟有一點點稚嫩的翠綠色頑強地破土而出,那是一株株新生的草芽。
淨化,並非毀滅,而是轉化。
那片已經衝到近前的古魔幼體魔潮,在被造化之氣籠罩的刹那,集體停住了。
它們眼中那瘋狂的嗜血紅光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隨即是嬰兒般的安詳與平靜。
它們猙獰扭曲的麵孔,在這一刻竟顯得有幾分聖潔。
最終這些被扭曲的生命,仿佛得到了最終的解脫,它們的軀體無聲地化作點點晶瑩的光雨,帶著一絲解脫的歡欣緩緩消散,回歸於這片正在新生的天地之間。
上官祁閉著眼,寶相莊嚴,口中誦念著無人能懂的古老經文,像一尊普度眾生的神佛。
這一幕,讓遠處那些正在瘋狂搶劫的遠征軍大帝們,都看傻了眼。
“這……這是在乾什麼?渡化?他娘的,我們在這邊打生打死,這小子跑來這裡普度眾生了?”一位渾身浴血的大帝,看著那片正在從地獄向天堂轉變的魔巢,隻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到足以撕裂神魂的咆哮,自魔巢的最深處轟然炸響。
“你!該死的入侵者!你竟敢玷汙我族聖地!褻瀆聖界的榮光!”
隨著咆哮聲,整片血肉大地最中央的位置猛地向內塌陷,隨即又高高拱起,一尊由無數血管、神經與肉瘤構築而成的龐大魔影緩緩自地底升起。
她的上半身是類人的女性形態,麵容妖異而扭曲,下半身則與整片血肉魔巢的大地融為一體。
她,便是鎮守此地的最後一位古魔族守護者,大帝巔峰修為的血肉魔母。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被侵犯了最神聖之物的暴怒與歇斯底裡。
上官祁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準確地捕捉到了那個特殊的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