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那一聲清脆的叩首,餘音仿佛還在梁柱間回蕩。
其餘九位天驕,心神俱裂。
冥子的重瞳之中,沒有了算計,隻剩下一種近乎荒誕的茫然。
他引以為傲的萬魔之胎,吞噬萬靈,自認霸道無雙,可在這等收徒的場麵麵前,他那點魔功,那點道心,渺小得如同塵埃。
瑤曦貝齒輕咬著下唇,那張絕美的臉蛋上,血色褪去了幾分。
她望著跪伏在地的上官祁,又望向了那安然端坐的閣主,心中像是打翻了幾味瓶,酸、澀、苦、辣,唯獨沒有甜。
憑什麼?
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又被她死死壓下。
是啊,憑什麼?憑人家是問道心梯第一,憑人家有那份舍棄一切的決絕。
自己連過往的迷霧都不敢深究,又拿什麼去和人家比?
楚陌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的波瀾。
他握著劍柄的手,終究是鬆開了。
劍修之心,當一往無前,可今日所見,讓他明白了何為天外有天。
他與上官祁的差距,或許不止在天賦,更在那份心境與抉擇。
“好。”
張默的聲音打破了殿中的死寂。
他沒有起身,隻是隨手一抬。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憑空出現,將跪伏在地的上官祁緩緩托起。
“既入我門,當知我道。”張默看著眼前這位神情肅穆,已然將自身氣運與未來儘數交付的青年,終於不再藏著掖著。
“天衍神體,能推演萬法,洞悉天機,窺探上境,是也不是?”
上官祁恭敬答道:“回師尊,正是。”
“那你可知,此道分三乘?”
上官祁一愣,他得自道門古老傳承,從未聽過此等說法。
張默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道:“下乘者,借神體之便,推演天機,趨吉避凶,不過是天道的竊賊,終生為天機所縛,難成大器。”
“中乘者,順應天機,乘大勢而起,可為一方人傑,時代驕子。
你之前,走的便是這條路。”
張默話鋒一轉,那雙慵懶的眼眸中,迸發出了足以開天辟地的神采。
“而上乘者……”
“是開創天機!”
“你的道,不是算,是創!是讓你去製定規則,而非在規則下苟活!天機若不順你意,那便改了這天,換了這機!”
轟!
這番話,如同五雷轟頂,在上官祁的識海深處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創……開創天機?
他從小被教導的是如何利用天衍神體,在既定的命運軌跡中,為道門尋得那一線生機。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算,算計敵人,算計未來,算計每一步的得失。
從未有人告訴他,他可以不去算,而是去創!
如果棋盤的結局早已注定,那就掀了這棋盤!
“癡兒,還不醒悟?”
張默一聲輕喝,屈指一彈。
一縷微光自他指尖飛出,其色混沌,卻仿佛蘊含著宇宙初開萬物新生的所有奧秘。
它無視了空間,無視了上官祁的護體神光,直接沒入了他的眉心。
【造化仙則】!
那一瞬間,上官祁渾身劇震,仿佛有什麼桎梏在他神魂最深處的東西,被這縷仙則轟然擊碎!
他眼中的世界,變了。
不再是無數條因果線交織成的命運之網,而是一片可以任由他揮灑筆墨的空白畫卷!
他身上那股大聖境的修為,如同決堤的江海,瘋狂暴漲!瓶頸?不存在!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在創造這等宏大的道則麵前,脆弱得可笑。
大聖境初期、中期、後期……巔峰!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的修為便穩固在了大聖境的最高點,甚至隱隱觸摸到了那道屬於聖人王的門檻。
更驚人的是他氣質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的上官祁是一汪深潭,能映照萬物,深不可測,那麼此刻的他,就是一片充滿了無限可能的混沌海。
那份算儘蒼生的智珠在握,被一種開天辟地的磅礴大氣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