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乾枯的爪子,承載著一個古老紀元的不朽與腐朽,緩緩壓下。
它所蘊含的仙道法則,是這片現世紀元無法理解的至高真理,它要撕碎的不僅僅是一道法旨,更是這片天地剛剛被重新建立起來的規則與希望。
帝關城牆之上,無數修士的歡呼聲早已凝固在喉嚨裡,化作了無聲的絕望。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那隻爪子,感受著那股足以將他們連同神魂都一起碾成塵埃的恐怖威壓,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虛無大帝擦去嘴角的紫色帝血,那雙萬古不驚的淡漠眼眸中燃燒起決絕的戰意。
他準備拚上這第七世的道果,也要為身後那座閣樓,為這片天地爭得最後一線生機。
魔子站在裂縫邊緣,臉上的恐懼早已被一種病態的狂熱所取代。
他貪婪地望著那隻爪子,這就是偉大的深淵!
什麼黃金大世,什麼閣主天威,在真正的不朽麵前,皆為泡影!
爪子距離那道金色法旨,已不足萬丈。
這個距離,對於仙道存在而言,已不存在。
然而,就在這時。
“嗒。”
一聲清脆至極的輕響,毫無征兆地,在所有人的心底響起。
那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微弱。
就像是一隻溫潤的白玉茶杯,被輕輕地放在了紫檀木的桌案上。
可就是這樣一道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聲音,卻在出現的瞬間,蓋過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音。
蓋過了星辰崩碎的轟鳴,蓋過了空間撕裂的哀嚎,蓋過了那尊真仙魔祖古老而沙啞的宣告。
整個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唯有那一聲“嗒”,化作了永恒。
那隻遮天蔽日不可一世的真仙魔爪在距離法旨萬丈之外,驟然停住。
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壁擋下,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緊接著,在虛無大帝驟然收縮的瞳孔中,在魔子那凝固的狂熱表情中,在三千界域億萬生靈驚駭欲絕的注視下。
那隻乾枯爪子的指尖一截漆黑的指甲,毫無征兆的化作了一捧最細微的粒子隨風飄散。
這個過程沒有停止。
如同最精密的藝術品,在一雙看不見的手的操控下,進行著逆向的分解。
指尖第一指節,第二指節……
手掌,手腕……
那隻蘊含著不朽仙則足以撕裂界域的真仙之爪,就那樣在一片死寂之中在一道道呆滯的目光裡,寸寸崩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徹底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仿佛它從未出現過。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大腦都化作了一片空白,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就在此時一個帶著幾分被打擾的不悅,又透著一股子沒睡醒的慵懶聲音,從那座懸浮於萬象神都之上的仙閣中,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片時空,每一個維度,每一個生靈的耳中。
“拆我法旨?”
“經過我同意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三道漆黑裂縫的最深處,那片連光都無法逃逸的無儘黑暗裡。
那尊剛剛還不可一世戲謔眾生的真仙魔祖,他那古老的不朽元神猛然察覺到了某種極致的恐怖。
他想要說些什麼想要逃離,想要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怒吼。
但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甚至連一個念頭都未能完整地升起。
一股無法被理解無法被觀測無法被抵擋的力量,直接降臨在了他所在的那片時空坐標之上。
沒有抹殺,沒有鎮壓,沒有毀滅。
而是直接刪除!
那片時空連同其中那尊活了不知多少紀元的真仙魔祖,他的道果,他的元神,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他留在歲月長河中的所有倒影,都被這股力量乾脆利落的從存在這個概念的根源上,徹底挖了出去。
仿佛有一個至高的存在,在翻閱宇宙這本大書時,覺得某一頁上的一個汙點有些礙眼,於是隨手便將這一頁連帶著上麵的所有文字撕了下來,揉成一團扔進了絕對的虛無之中。
血色裂縫深處,那道沙啞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股不朽與腐朽交織的恐怖氣息,煙消雲散。
他來時,天地哀鳴,萬道退避。
他走時,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存在。
這比最慘烈的死亡,還要恐怖一萬倍!
“……”
帝關內外依舊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