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暢談至明月東升,方才依依作彆。
趙青柳轉身離去,身影漸漸融入朦朧的月色之中。堵明儀與何太叔並肩立於原地,目送她遠去,直至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夜幕深處。
此時,何太叔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轉向堵明儀,聲音中帶著幾分不解與關切:“堵道友,以你如今的修為與家世,穩步前行,結丹亦非難事,何苦要冒這般風險去助趙道友?”
月光灑在堵明儀沉靜的麵容上,她仍凝望著趙青柳離去的方向,仿佛仍沉浸在某段遙遠的思緒中。
良久,她才緩緩收回目光,轉向何太叔,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何兄,你非世家出身,難以體會族中子弟為爭奪資源,能彼此相爭至何等地步。”
她語氣低沉,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倦意,“我堵家雖有一位結丹老祖坐鎮,可他壽元已過半百之數。若在一兩百年內,族中再無新晉結丹之人支撐門庭……屆時,家業衰敗,門庭冷落,隻怕是遲早之事。”
她微微低頭,月光映照著她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夜風拂過,帶來幾分涼意,也吹動了她衣袂的輕響。
“我此舉,並非全為助趙道友,”她繼續道,聲音漸低,卻字字清晰,“亦是為我自己,為堵家,爭一個不至於傾覆的未來。”
何太叔站在一旁,張了張口,卻終究未能說出什麼。無論是前世今生,他都未曾經曆過堵明儀所承受的家族壓力和資源之爭,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眸,心中湧起一陣無力,言語在此刻顯得格外蒼白。
就在這沉默彌漫之際,堵明儀忽然抬起頭來,眼中隱約含著淚光,聲音輕而澀:“更何況……奴家不過是四靈根之資,家族又怎願在我身上傾注太多心血?若不兵行險著,隻怕大道無望,一生庸碌。”
這句話像一記無聲的驚雷,擊中何太叔的心口。他徹底無言以對。修仙界中,靈根定前程,資源決生死,這是人人都懂卻不願輕言的殘酷法則。
他沒有立場阻攔彆人爭取那一線仙緣——哪怕前路荊棘遍布。
他心中泛起一絲憐惜,下意識想抬手拍拍她的肩,可在半空中卻猛地一頓。那隻手懸在那裡,進退兩難。他忽然意識到,這動作是否太過逾矩?是否唐突?
就在這時,堵明儀注意到了他僵在半空的手。她白皙的麵頰倏地飛起兩抹紅暈,如晚霞染玉,楚楚動人。
她微微垂眸,似是下了什麼決心般,忽然伸出自己纖小的手,輕輕握住何太叔寬厚的掌心。
何太叔全身一僵,愣在原地。
她牽引著他的手,緩緩放在自己單薄的肩上,繼而輕輕將側臉貼進他溫熱的掌心。這一刻,夜風仿佛靜止,月色也變得溫柔,一種無聲的曖昧在兩人之間無聲流淌。
何太叔心跳如擂鼓,正不知所措時,耳邊傳來堵明儀輕柔似羽的聲音:“奴家知道……何兄是對趙姐姐心存成見,怕我受她利用。”
說到這裡,她緩緩抬起眼眸,與何太叔四目相對。
頃刻之間,萬物寂然,唯有彼此呼吸可聞。
何太叔隻覺頭皮一陣發麻,心跳如鼓,期期艾艾地開口道:“我……我曾遭她算計,深知其心計之深沉。實在不願……不願見堵道友你落入她的圈套之中。”他話音未落,原本縈繞在兩人之間的那層曖昧氛圍,頓時被這番直白的言語打破。
堵明儀聞言,忍不住輕輕翻了個白眼,那姿態竟在無奈中透出幾分嬌俏。
她隨後低歎一聲,聲音裡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奴家與趙姐姐自幼一同長大,深知她身負血海深仇,性子難免變得謹慎多謀。即便……即便她此番確有利用奴家之處,奴家也相信,她絕不會害我。”
夜色之下,兩人就這樣立於朦朧的月華之中,彼此吐露著心聲。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很近,卻又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最終,他們還是分開了。
何太叔默然佇立,久久凝視著堵明儀漸行漸遠的背影。她那婀娜的身影在如水月色中搖曳,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弦上。
他喉頭微動,幾欲開口挽留,卻終究將話語咽了回去。他深知自己如今的修為和處境——既沒有足夠的實力護她周全,也沒有那份能許她未來的底氣。
於是,在一種無聲的心照不宣中,兩人各自轉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何太叔回到清冷洞府之中,將一切紛雜心緒化作瘋狂修煉的動力,靈氣在周身洶湧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