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形再度幻化成兩團流光,一道倉皇前遁,一道緊追不舍——此刻逃遁的是何太叔,而追擊者已換成鐘離雲鶴。
隻見鐘離雲鶴淩空而起,右掌如開山巨斧般猛然劈落,正是剛猛無儔的“力劈華山”。何太叔麵對這雷霆萬擊,隻得催動身法閃避。
與此同時,他心念急轉,五柄本命飛劍應聲出鞘,化作五道銀虹直取鐘離雲鶴要害。
然而鐘離雲鶴竟不閃不避,任憑飛劍貫體而過——原來他早已抱定必死決心。更令人心驚的是,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竟在轉瞬間愈合如初,仿佛從未受過創傷。
這般以傷換命的打法讓何太叔暗自叫苦。他心知即便自己身為煉體修士,若硬接對方含怒一擊,也必然遭受重創。
這種以命相搏的戰法,完全違背了他穩紮穩打的作戰理念。不得已之下,他隻得且戰且退,在閃避間苦苦思索破解之道。
在追逐間,何太叔漸漸明悟:既然不能力敵,便隻能智取。他敏銳察覺到對方這種魔化狀態必然難以持久,隻要憑借劍修獨有的迅捷身法與之周旋,待其氣勢衰竭之時,便是反擊之機。
打定主意後,他當即施展“流光遁影”身法,劍光裹挾著身形在廢墟中穿梭往複,始終與追擊者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而在漫長的追逐中,鐘離雲鶴早已洞悉了何太叔的戰術。這種被刻意拖延的屈辱感在他心中灼燒,化作難以抑製的焦躁。
他數次試圖改變戰局,奈何劍修的身法實在太過迅捷——即便他催動全身法力奮力追趕,也不過將二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些許而已。
於是這場追逐漸漸演變成了一場詭異的輪回。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繞著廢墟中殘破的樓閣盤旋,穿過傾頹的假山群,掠過乾涸的湖澤,又在枯死的古木林間往複穿梭。斑駁的日影在斷壁殘垣間流轉。
整整三日三夜在這樣兜轉間流逝。當第四日的曙光刺破晨霧,鐘離雲鶴眼中的猩紅已如將熄的炭火。他猙獰的麵容因竭力維持魔化狀態而扭曲,暴漲至五丈的魔軀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前方那個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距離的身影,時遠時近的姿態仿佛最惡毒的嘲諷。
“呃啊——!”
一聲飽含不甘的怒吼震徹廢墟,鐘離雲鶴龐大的身軀如同泄氣的皮囊般急劇收縮,五丈魔軀轉瞬恢複原狀。幾乎在同一時刻,始終遊弋在前方的何太叔驟然止住身形。
就是現在!
他並指如劍,指訣翻飛間,周身泛起五色光華。隨著劍訣在唇齒間流轉,五柄本命飛劍應聲而出,在虛空中勾勒出玄妙的軌跡。
“五行輪轉,劍陣——起!”
整個廢墟的靈氣突然開始瘋狂湧動,以那五柄飛劍為基點,構築成一座籠罩天地的絕殺之陣。
五柄本命飛劍同時發出清越龍吟,衝天而起,在天幕中綻放出金、青、藍、赤、黃五色華光。
劍身應聲碎裂,化作萬千流光,每一道都凝成三尺青鋒。轉眼間,數萬把飛劍織成天羅地網,將鐘離雲鶴牢牢困在陣中。
劍陣之外,何太叔注視著這如星河運轉的奇景。但見無數飛劍似江河奔流,首尾相銜,生生不息,在虛空中劃出玄奧軌跡。
他不禁輕聲讚歎:“以五行衍化周天,借劍意催動輪回。創出此陣的五劍真君,當真堪稱驚才絕豔。”
但感慨轉瞬即逝。何太叔眼神一凜,雙指並攏結印,唇間吐出一個真言:
“疾!”
方才還如流水般綿延不絕的劍陣驟然靜止。萬劍懸空,殺機四溢,整片天地仿佛被抽乾了生機。
陣中的鐘離雲鶴隻覺得周身汗毛倒豎,一股源自本能的死亡預感如冰水澆頭——這是身為人的本能感知到的死亡的逼近。
“不可能...這分明是《五行輪轉劍陣》!”憑借世家子弟的見識,他立即認出了這套在上古時期便威震修仙界的凶戾劍陣。
即便未曾親見,家族典籍中關於“萬劍化生、五行輪轉”的記載早已深印腦海。
絕望與憤怒交織,鐘離雲鶴猛地抬頭望向陣外身影,嘶聲咆哮:“你究竟是誰?區區散修,怎可能習得這等絕學!你是上清宗的核心真傳,對不對?!”
回應他的,是驟然啟動的殺陣。
萬劍齊鳴,如暴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