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難道……”
“不會吧……”
眾人再次忍不住將目光偷偷瞟向人群中那道孤傲的紅色身影。
哪吒這個時候卻是目不斜視，咬牙握拳。
這一段記憶也是他深埋的痛苦，是不想再觸碰的逆鱗。
人群中另外一邊，手托七寶玲瓏塔的李靖臉色凝重無比，他甚至能感覺到掌心寶塔傳來的冰涼觸感。
他清晰地知道鏡中即將顯現的是什麼，那是他一生都無法彌補的裂痕，一場身為父親卻親手將兒子推向絕路的噩夢。
過了那麼許多年，李靖並非沒有嘗試過彌補。
他曾無數次放下身段，甚至懇請薑子牙師叔，在每一次征戰中都將他們父子編排在同一支隊伍裡，渴望能在並肩作戰中找回一絲父子情誼。
然而，回應他的永遠是哪吒冰冷的後背。
軍陣之中，哪吒永遠站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仿佛他不是父親，而是一個需要時刻戒備的敵人。
每一次戰術合圍，哪吒寧願與楊戩、雷震子配合，也絕不會將後背交給他李靖。
他們之間，除了冰冷的君臣之禮，再無其他。
況且……
李靖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七寶玲瓏塔。
他苦澀地意識到，維係他們之間這可憐“和平”的，根本不是父子之情。
而是這座燃燈道人所賜，專門用來克製哪吒的七寶玲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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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畫麵他記憶猶新。
燃燈道人喚李靖曰：“你且跪下，我秘授你這一座金塔。如哪吒不服，你可將此塔祭起燒他。”
哪吒在傍，隻是低頭咬牙。
燃燈道人道：“哪吒！你父子從此和睦，久後俱是一殿之臣，輔佐明君，成其正果，再不必言其前事。
“哪吒！你回去罷。”燃燈道人高高在上的話語似乎又傳到了父子二人心中。
李靖從恍惚中回歸，他偷偷看向哪吒，卻發現哪吒的目光也正好掃過來。
但那目光……
沒有兒子對父親的敬畏，甚至沒有恨意，隻有一種極度冰冷的、評估性的審視。
就仿佛在打量一件武器的威力，精確計算著需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將其擊碎！
那目光最終，精準地落在他手中那座金光燦燦的寶塔之上。
隻是一瞬，哪吒便漠然地移開了目光。
但就這一眼，讓李靖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快要凍結！
他明白了，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在哪吒心裡，他李靖從來就不是一個父親。
隻是一個仗著法寶威力，才能勉強讓他“聽話”的陌生人。
若非有此塔在手……
李靖毫不懷疑，那杆燃燒著複仇火焰的火尖槍，會毫不猶豫地、第一時間就捅穿自己的心臟！
這座塔，不是他權威的象征，而是他身為人父，最大、最可悲的失敗證明。
它時時刻刻提醒著所有人，也提醒著他自己——
他們父子之情，早已蕩然無存，僅靠一件冰冷的法寶勉強維係著脆弱的平衡。
而他，隻能緊緊地、近乎惶恐地托著這座塔。
仿佛一鬆手，失去的不是法寶，而是最後一絲能證明“哪吒還在他身邊”的虛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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