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渾身猛地一僵。
並非因為楊戩那句隱含鋒芒的“抱得太緊”,而是因為——冷。
刺骨的寒意毫無預兆地席卷而來,浴池蒸騰的白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細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池水表麵甚至泛起了一層薄薄的冰淩,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緊繃,寒栗立起。
這絕非尋常秋寒!
他猛地抬頭,看向帳口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依舊是那張沉靜俊美的臉,依舊是那身素色常服,但此刻的“楊二郎”,周身縈繞著一種非人的、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場。
那滿地清霜,凝滯的空氣,都在無聲地宣告著——此人絕非尋常修士。
聯想到之前雲端驚鴻一瞥的紅衣仙子,再想到眼前這金睛男子無聲闖營的本事與“求殺”的狂傲,以及楊二郎這憑空凝霜的手段……
霍去病的心臟重重一跳,一個念頭清晰起來:他們,恐怕真的不是凡人!
他握劍的手緊了緊,驚疑不定地看著楊戩:“楊先生,你這是……?”
話至一半,他卻倏然收聲,像是將湧到喉間的驚怒強行咽了回去。
隨即,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頓道:“倒不知,楊先生這不周山謀士還會憑空凝霜的仙術?”
楊戩神色不變,仿佛周遭異象與他無關,隻是那清冷的目光落在霍去病緊摟著江盼的手臂上,帶著不容錯辨的壓力。
他緩步上前,所過之處,冰霜皆融。
“霍將軍,”楊戩拱手,語氣是恰到好處的歉意,卻聽不出半分暖意,“驚擾了。”
“實在是在下感知到師妹氣息有異,憂心如焚,不得已動用了一點……師門的小手段,隻為確保師妹安危。”
他目光掃過眼神迷離、兀自往霍去病懷裡鑽的江盼,眉頭微蹙,繼續道:“此術寒氣重了些,恰能克製某些陰損藥物。”
“觀師妹情狀,怕是中了迷神散,故而情急出手。將軍,受驚了。”
三言兩語,把驚天動地的法力說成“小手段”,把動法的緣由歸到江盼狀態有異上,輕描淡寫就轉了焦點。
話鋒再轉,他瞥向一旁的孫悟空,語氣裡帶了幾分刻意的無奈,像在訓不懂事的晚輩:
“至於他……乃是我家中一位不懂事的遠房表弟,與我同出一門,他性子頑劣,慣會胡言亂語,說什麼‘相公’之類的渾話,當不得真。讓將軍見笑了。”
“師妹叫他相公,許是中了迷神散糊塗了,再加上他會點旁門蠱術,亂了師妹的心神。”
楊戩本就不想在凡間動法,可瞧見孫悟空逗江盼叫相公、霍去病還引江盼中了迷神散,實在壓不住火才破了例,如今隻能找些理由糊弄過去。
孫悟空指尖在霍去病的佩劍上輕輕一點,那劍鋒便不由自主地偏轉了方向。
他眉梢一挑,笑嘻嘻地附和:“對對對,遠房的,特彆遠,遠到我住花果山他住灌江口那種!”
隨即,他目光轉向江盼,眼中笑意更深,帶著勢在必得的張揚:
“不過嘛,‘相公’這名分,是遲早的事兒。今日,不過提前知會諸位一聲。”
楊戩遞給他一個“閉嘴”的眼神,孫悟空這才笑笑,暫收了聲。
而此刻,霍去病眼神閃爍,心中疑竇未消。
楊戩的解釋看似圓滿,態度也無可指摘,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一種被更高明手段掌控的不適。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意識渙散、嬌靨酡紅的江盼,強烈的占有欲與此刻形勢比人強的憋屈感交織。
“原來……是師門異術。”霍去病聲音低沉,手臂不自覺地鬆了些力道,但依舊沒有完全放開江盼,
“隻是江參軍她如今,狀態不佳,不如就讓她留在本將軍這裡,我喚軍醫……”
“不勞將軍費心。”楊戩打斷他,
“師妹這狀況,並非普通藥物所致,尋常軍醫恐難診治。在下略通岐黃之術,還是由我帶她回去,仔細探查為好。”
說著,他再次向江盼伸出手,聲音放柔了些:“師妹,跟我回去。”
江盼被那迷神散與孫悟空的靈力攪得神魂顛倒,隻覺得那金睛閃閃的“相公”格外吸引人,本能地朝孫悟空方向掙紮,軟語呢喃:“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