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江盼趁著哪吒下界收妖的空隙,一刻不敢耽擱,匆匆趕往楊戩的真君神殿。
司法天神殿,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冷清得仿佛不染塵埃。
殿外把守的天兵見到江盼,似乎早已得到吩咐,並未阻攔,隻是沉默地讓開了通路。
江盼心中忐忑,深吸了一口氣,才邁步走入。
她盤算著該如何開口,才能從楊戩手中借到那件至關重要的“幻夢琉璃盞”。
然而,甫一踏入殿內,壓抑的爭吵聲便打破了神殿應有的寂靜,傳入她耳中。
“哥哥!你為何就是不能明白?彥昌他與旁人不同!他待我真心,我也心屬於他,這便夠了!”是楊嬋的聲音,帶著哽咽與激動。
“真心?”楊戩的聲音冷得像冰,蘊含著極力壓抑的怒火,“嬋兒,你口中的‘真心’值幾兩重?母親當年也以為父親是真心,結果呢?”
“你我險些喪命!那劉彥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迂腐怯懦,他拿什麼護你周全?拿他那點微末的俸祿,還是他那顆風吹即倒的‘真心’?”
“我不需要他護我!我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他!”楊嬋爭辯道,聲音帶著倔強的哭腔,
“哥哥,你總是這樣,用你的標準來衡量一切!我不是你的下屬,更不是你需要掌控的物件!我有我自己的選擇!”
“你的選擇就是懷著身孕,鐵了心要嫁給他,重蹈母親的覆轍嗎?!”楊戩的聲音陡然拔高,起初的震怒迅速被一種沉鬱的痛楚所覆蓋。
“你可知仙凡結合是天條大忌!你可知一旦事發,等待你的是什麼?是鎮壓華山!是永世分離!你如今腹中骨肉,屆時又當如何?嬋兒,你醒醒!”
“天條?嗬嗬……”楊嬋淒然一笑,“哥哥,你如今是司法天神,便隻記得天條了嗎?”
“忘了我們一家是如何被這天條逼得家破人亡的嗎?我不管什麼天條!我隻要我的孩子,要彥昌!”
“你!”楊戩似乎氣極,殿內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拳頭砸在硬物上的聲音。
江盼僵在門口,進退兩難。
她沒想到會撞見楊戩兄妹如此激烈的爭執,而且信息量如此巨大——
楊嬋不僅愛上凡人,竟已珠胎暗結!
這簡直是往楊戩心口最痛的傷疤上撒鹽。
就在這時,殿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楊嬋淚流滿麵地衝了出來,甚至沒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江盼,徑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那壓抑的氛圍幾乎令人窒息。
江盼猶豫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隻見楊戩背對著她,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身姿依舊挺拔,
但那緊握的雙拳和微微起伏的肩膀,泄露了他此刻洶湧的情緒。
他麵前那張堅實的玄冰玉案,赫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楊……楊戩大人?”江盼輕聲開口,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極低,生怕觸怒了這位正在盛怒中的司法天神。
楊戩緩緩轉過身。
依舊是那張清俊絕倫、棱角分明的麵孔,但此刻,那雙平日裡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卻翻湧著未散的戾氣與冰寒,看向江盼時,帶著一種審視的銳利,讓她心頭一緊。
“是你。”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淡,但那份冷之下,似乎還潛藏著未熄滅的怒火,“何事?”
江盼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努力維持著鎮定,斟酌著詞句:“冒昧打擾大人……我,我聽聞大人手中有一件寶物,名為‘幻夢琉璃盞’……”
“哦?”楊戩眉梢微挑,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被更深沉的探究取代,“你從何處聽聞?要此物何用?”
果然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