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堡,議事大殿。
往日莊嚴肅穆的大殿,此刻卻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氛。沉重的檀香也無法驅散彌漫在空氣中的焦灼與不安。殿內濟濟一堂,所有留守堡內的實權長老、各堂主事儘數到場,修為最低也是金丹初期,平日裡皆是跺跺腳一方震動的人物,此刻卻個個麵色凝重,眉頭緊鎖。
蕭青鸞端坐於主位之側,代表著尚未完全康複的蕭玄天主持大局。她依舊穿著那身素雅的白裙,但眉宇間已褪去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殺伐決斷的威嚴。楚小凡則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雖然修為在場中不算頂尖,但他天陽血脈覺醒者的身份以及與老祖的特殊關係,讓他也有資格列席此次核心會議。
大殿中央,數麵巨大的水鏡懸浮著,正反複播放著經過處理的、從夜魔教分部帶回的部分影像片段——萬蠱噬魂幡的圖紙、血池的可怖景象、那些被加密後又破解出的關於“陰陽血丹”的隻言片語,以及楚家旁係長老冒死送來的、關於“墨先生”掌控楚家的密信。
每一條信息,都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每一位與會者的心頭。
“……情況便是如此。”蕭青鸞清冷的聲音打破沉寂,做了最後總結,“夜魔教與其背後的主使者墨無涯,所圖絕非尋常。陰陽血丹若成,其禍恐將席卷整個修真界,而我蕭楚兩家首當其衝。如今墨無涯已現身楚家,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召集諸位,便是要議一議,我蕭家,該如何應對?”
短暫的死寂之後,大殿如同炸開的油鍋,瞬間沸騰起來!
“這還有什麼可議的?!”一位脾氣火爆的戰堂長老猛地一拍桌子,須發皆張,聲如洪鐘,“人家都已經把刀架到我蕭家脖子上了!屠戮我盟友楚家,覬覦我族人之血脈,此乃不死不休之仇!依我看,就當立刻點齊人馬,聯合一切可聯合之力,殺上楚家,將那勞什子‘墨先生’揪出來碎屍萬段!先發製人,挫其鋒芒!”
“魯莽!”另一位主管家族商貿、心思縝密的內務長老立刻出言反對,“戰長老,殺上楚家?說得輕巧!那墨無涯乃是千年前與老祖齊名的人物,其實力深不可測!如今更是掌控了楚家殘餘勢力,暗中不知還網羅了多少魔道妖人!我們連對方具體底細都不清楚,貿然開戰,豈非以卵擊石?依我之見,當固守堡內,全力開啟護山大陣,同時向天機閣和修真聯盟施壓,請他們主持公道!這才是穩妥之道!”
“主持公道?笑話!”戰堂長老嗤之以鼻,“等那些官僚老爺們扯皮出個結果,我蕭家子弟早就被人家抓去煉成丹藥了!修真界弱肉強食,何時真正有過公道?唯有實力才是硬道理!”
“固守待援便是怯戰嗎?明知不敵還要硬拚,那是愚蠢!葬送家族根基,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怯戰畏縮,隻會讓敵人覺得我蕭家軟弱可欺,更變本加厲!必須展示我們的力量和決心!”
主戰派與主守派爭論不休,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大殿內吵吵嚷嚷,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還有其他長老提出各種折中方案,或是建議高價聘請隱世高手,或是提議向某些交好的妖族求援,但都難以得到廣泛認同。
蕭青鸞看著下方爭論的眾人,秀眉微蹙。她理解長老們的擔憂和分歧,戰則風險巨大,守則被動挨打,這確實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她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屏風之後,那裡,蕭玄天正通過一麵小小的水鏡,靜靜地旁聽著會議的整個過程。
就在爭論愈演愈烈,幾乎要演變成意氣之爭時,一道雖然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吵夠了嗎?”
聲音不高,卻仿佛蘊含著奇特的魔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屏風後,一個身影被楚小凡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緩緩走了出來。
正是蕭玄天。
他依舊穿著寬鬆的寢衣,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需要倚靠著楚小凡才能站穩。但那雙眼眸,卻深邃如星空,掃過在場每一位長老。凡是被他目光觸及的人,無論之前爭論得多麼激烈,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心生敬畏,不敢直視。
“老祖!”
“參見老祖!”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蕭玄天在楚小凡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主位坐下,微微喘了口氣,才緩緩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
“戰,亦或守,皆非上策。”
他一句話,便否定了之前所有的爭論焦點。
“墨無涯之謀,絕非一城一地之爭,其所圖乃在整個天下。我蕭家獨木難支,固守待援,援從何來?天機閣?修真聯盟?”蕭玄天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利益當前,他們首先考慮的,絕不會是公道。甚至…他們之中,是否早已有人被墨無涯滲透蠱惑,亦未可知。”
長老們心中一凜,細思極恐。
“至於主動出擊,”蕭玄天繼續道,“且不說能否在楚家地盤上擊敗經營已久的墨無涯,即便能慘勝,我蕭家又要付出何等代價?屆時元氣大傷,又如何應對虎視眈眈的其他勢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諸位難道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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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堂長老張了張嘴,最終頹然低下頭。老祖的分析一針見血,直接點明了兩種選擇背後隱藏的巨大風險。
“那…依老祖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內務長老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玄天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大殿穹頂那幅描繪著上古先民攜手對抗天災的壁畫上,一字一句道:
“合縱連橫,共抗強魔。”
“單憑我蕭家,或楚家殘存的力量,確實難以抗衡。但若再加上韓、林、周三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