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蟲群如同跗骨之蛆,在身後緊追不舍,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和翅膀嗡鳴如同死亡的催命符。通道越來越狹窄,岔路增多,若非有楚山河提供的內部地圖和蕭影超凡的認路能力,三人早已迷失在這幽深黑暗的地下迷宮之中。
楚小凡背著氣息微弱的蕭玄天,將天陽真火運轉到極致,在身後布下一道道熾熱的火牆,暫時延緩蟲群的追擊。他的靈力消耗巨大,汗水浸透了衣背,混合著之前戰鬥留下的血汙和塵垢。蕭影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噬魂蟲的毒素正在他體內蔓延,他的動作明顯變得遲緩,臉色泛著不正常的青黑。
“前麵…左轉…第三個石門…”蕭玄天伏在楚小凡背上,強撐著精神,根據記憶和地圖指示方向。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依舊清晰,“那裡…應該是一處廢棄的…儲物密室…有…有隔絕氣息的陣法…”
蕭影咬牙加速,率先衝到那扇布滿灰塵和蛛網的厚重石門前。他快速檢查了一下,發現石門並未完全鎖死,隻是被某種機關卡住。他運用巧勁,雙手抵住石門兩側,肌肉賁起,低喝一聲:“開!”
嘎吱——
沉重的石門被緩緩推開一道縫隙,一股陳腐的塵埃氣息撲麵而來。
“快進去!”蕭影側身讓過。
楚小凡背著蕭玄天閃身而入,蕭影緊隨其後,然後奮力將石門重新推回原位。就在石門合攏的刹那,黑色的蟲潮洶湧而至,狠狠撞在石門上,發出密集的砰砰聲,但終究被阻隔在外。
密室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楚小凡喘著粗氣,小心翼翼地將蕭玄天放下,讓他靠牆坐下。然後指尖燃起一縷微弱的真火,照亮了周圍。
這是一個不大的石室,堆放著一些早已腐朽的木質貨架和破爛的雜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但正如蕭玄天所說,石室的牆壁上隱約可見一些黯淡的符文痕跡,似乎確實曾布置過簡單的隔絕陣法,雖然年代久遠,效力大減,但依舊能一定程度上屏蔽內部的氣息。
暫時安全了。
楚小凡連忙查看蕭玄天的情況,又取出療傷丹藥喂他服下,並用天陽真火幫他驅散體內因精血損耗而侵入的陰寒之氣。蕭影也盤膝坐下,運功逼毒,臉色十分難看。
“師尊,您怎麼樣?”楚小凡擔憂地問。
蕭玄天服下丹藥,調息片刻,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擺了擺手:“無妨…消耗大了點,還死不了。沒想到…墨無涯在此地布下了如此多的噬魂蟲…看來他對這條密道…並非毫無防備。”
他目光掃過這間密室,眉頭微蹙:“此地不宜久留。隔絕陣法殘破,支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關押族人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逼毒的蕭影突然耳朵微動,低聲道:“有動靜…隔壁…好像有呼吸聲…非常微弱。”
楚小凡和蕭玄天立刻屏息凝神。果然,在石門外噬魂蟲的撞擊聲間隙,隱約能聽到從石室另一側牆壁後,傳來一絲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呼吸聲,若非蕭影感知敏銳,根本難以察覺。
這堵牆後麵還有空間!
三人立刻起身,仔細檢查牆壁。很快,他們在一處被雜物半遮掩的角落,發現了一道極其隱蔽的暗門。暗門與牆壁幾乎融為一體,若非刻意尋找,根本無法發現。
暗門被一道簡單的靈力鎖鎖住,但年代久遠,能量幾乎耗儘。楚小凡小心翼翼地將一絲天陽真火探入鎖芯,灼燒掉殘留的禁製,暗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
門後是一條向下的狹窄階梯,通往更深的地下。那股微弱的呼吸聲更加清晰了,還夾雜著鐵鏈摩擦的細微聲響。
一種莫名的悸動突然從楚小凡心底升起,他的天陽血脈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流動。他深吸一口氣,率先走下階梯,蕭玄天和蕭影緊隨其後。
階梯儘頭,是一間更加陰暗潮濕的囚室。隻有牆壁上一盞散發著幽綠光芒的螢石提供著微弱照明。囚室中央,一個瘦弱的身影被兒臂粗的黑色鐵鏈鎖住了四肢,固定在冰冷的石壁上。那人低垂著頭,長發散亂,遮住了麵容,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但楚小凡在看到那身影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僵在原地!
儘管對方形容枯槁,儘管被囚禁折磨,但那身影的輪廓,那血脈深處傳來的、無法言喻的共鳴和悸動……絕不會錯!
“娘……?”楚小凡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一步步,踉蹌著向前走去。
被鎖鏈禁錮的身影似乎聽到了這聲呼喚,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艱難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散亂的花白頭發下,是一張蒼白憔悴、布滿了汙垢和細微傷痕,卻依舊能看出昔日雍容風華的臉龐。她的眼神原本一片死寂和麻木,但在看到楚小凡的瞬間,那死寂的深潭中猛地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乾裂的嘴唇哆嗦著,發出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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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兒?是…是我的凡兒嗎?我…我不是在做夢?”
“娘!是我!我是小凡!”楚小凡再也抑製不住,撲到母親身前,淚水奪眶而出,他想抱住母親,卻被那冰冷的鎖鏈阻隔。他瘋了一般去拉扯那些鐵鏈,但鐵鏈上閃爍著詭異的符文,堅固無比,以他的力量竟然無法撼動分毫!
“沒用的…孩子…”楚小凡的母親,曾經的楚家主母蘇婉清,虛弱地搖頭,淚水滑過肮臟的臉頰,“這是…噬靈玄鐵…專門克製修士靈力…”
“讓我來。”蕭玄天走上前,小手按在鎖鏈上,一絲歸墟之力探入。鎖鏈上的符文劇烈閃爍,抵抗著外來力量的侵蝕,但歸墟之力霸道無比,幾個呼吸間,便聽“哢嚓”幾聲脆響,鎖鏈應聲而斷!
失去了鎖鏈的支撐,蘇婉清身體一軟,向前倒去。楚小凡連忙將她緊緊抱住,感受著母親瘦骨嶙峋的身體和微弱的呼吸,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娘!您怎麼會在這裡?楚淩霄那個畜生!他對您做了什麼?!”楚小凡聲音哽咽,充滿了無儘的怒火。
蘇婉清靠在兒子懷裡,貪婪地感受著這失而複得的溫暖,喘息了片刻,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淩霄…他…他早已不是我的兒子了…他被蠱蟲控製了…不,或許…從一開始…”
她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恐懼,仿佛回憶起了極其可怕的往事。
“凡兒…你爹…你爹他不是病死的…”蘇婉清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是被楚淩霄…下毒暗害的!”
“什麼?!”楚小凡如遭五雷轟頂!他一直以為父親是舊傷複發,鬱鬱而終!
“當年…你爹發現了楚淩霄暗中修煉魔功,與不明勢力勾結…想要製止他…卻被他先下手為強…”蘇婉清泣不成聲,“他殺了你爹…又偽造了遺書,篡奪了家主之位…他怕我泄露真相,便將我囚禁於此…用各種手段折磨,想逼問我蘇家傳承的一件寶物下落…”
“後來…那個叫墨無涯的魔頭來了…楚淩霄就徹底成了他的傀儡…他們…他們還在到處抓身懷天陽血脈的族人…像是在準備什麼可怕的儀式…”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楚小凡淹沒。殺父之仇,囚母之恨,家族被篡,族人受難……所有的痛苦和憤怒在這一刻彙聚成滔天烈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燒!
他的雙眸瞬間變得赤紅,天陽真火不受控製地透體而出,將整個囚室映照得一片通明!
“楚!淩!霄!墨!無!涯!”他一字一頓,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充滿了無儘的殺意!
“小凡!冷靜!”蕭玄天低喝一聲,一股清涼的氣息渡入楚小凡體內,助他壓製暴走的真火,“仇一定要報,但不是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出你母親和其他族人,離開這裡!”
楚小凡猛地回過神,看著懷中虛弱不堪的母親,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重重點頭:“師尊說得對!娘,我們這就帶您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將母親背起,用布條固定好。蘇婉清伏在兒子寬闊堅實的背上,淚水再次湧出,但這一次,卻帶著劫後餘生的希望。
父女母子)在如此絕境下重逢,揭開了血海深仇的冰山一角。然而,更大的危機依舊籠罩著他們。囚室之外,噬魂蟲群仍未散去,而整個楚家堡,早已是龍潭虎穴。
他們的逃亡之路,注定充滿了荊棘與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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