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簾在廢棄圖書館的玻璃穹頂上織成銀網，林默的運動鞋踩過積灰的大理石地麵，每一步都激起細小的塵霧。
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帽簷下的眼睛始終盯著牆角的陰影——三天前潛龍組的追蹤器曾粘在他後衣領上，此刻他仍能想起那東西被扯下時皮膚火辣辣的疼。
“在這兒。”
周曉冉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帶著計算機係特有的冷靜。
林默抬頭，看見室友正蹲在一排發黴的書架後，指尖敲了敲地麵——水泥地縫裡卡著半塊生鏽的門閂，輕輕一撬，整麵牆的木板便“吱呀”著向兩側滑開。
暗門後的空間比想象中乾燥，黴味裡混著淡淡的鬆木香。
周曉冉早把帶來的行軍燈支在靠牆的舊書桌上，暖黃光暈裡，林默解下戰術背心的動作頓了頓——背心內層的碎片正貼著皮膚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他們追得緊？”周曉冉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林默肩臂上的淤青。
他的手指還沾著剛才撬門的鐵鏽，此刻正快速敲擊著筆記本電腦鍵盤，“我黑了最近三個路口的監控，你從變電房出來後，特勤車在南環路繞了半小時。”
林默沒接話。
他扯下被雨水浸透的外套，從內袋裡摸出那本磨舊的筆記本。
紙頁邊緣泛著茶漬，是父親生前總揣在襯衫口袋裡的那本。
當他的指腹摩挲到第47頁時，一張泛黃的紙頁突然“刷”地滑落——是張城市舊地圖，邊角卷翹，用藍黑墨水標著五個小紅點，坐標旁歪歪扭扭寫著“錨點15”。
“等等。”周曉冉的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探身抓起地圖，眼鏡滑到鼻尖，“這紙質是90年代的手工壓紋紙，我爺爺以前在印刷廠工作時用過。”他掏出手機對著地圖拍照，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底發亮，“掃描後用人工智能修複字跡……看這裡。”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亮起，修複後的地圖上，小紅點旁浮現出模糊的小字：“晨光生物研究所”“海平量子實驗室”“永明動力站”……林默的手指重重按在其中一個坐標上，那裡現在標著“已拆遷”的紅色印章——正是他上周路過時還在施工的商業中心工地。
“這些機構在2003年前後集中關閉。”周曉冉調出曆史檔案，鼠標滾輪快速滾動，“晨光生物的實驗室被填埋，海平量子的設備全部銷毀，官方說法是‘科研方向調整’。但……”他突然停住，點開一段模糊的舊新聞錄像。
黑白畫麵裡，穿白大褂的男人被鏡頭追著跑，麥克風幾乎戳到他臉上：“陳教授，聽說貴所發現了空間異常現象？”男人的白大褂被扯得歪斜，卻還在拚命護著懷裡的金屬箱：“那不是異常，是……是錨點！它們能固定現實的……”
畫麵突然雪花，再亮起時已切到娛樂新聞。
林默的喉嚨發緊。
他摸向背心內層的碎片，觸感從灼人轉為震顫，像有心跳透過皮膚傳來。
父親的筆記裡總提到“現實錨點”，說它們是“防止真實點暴走的基石”，可直到此刻，那些字眼才真正有了重量。
“去水塔。”他突然開口。
周曉冉抬頭：“第三個坐標點？那地方十年前就廢棄了，衛星圖顯示隻剩個骨架。”
“碎片在發燙。”林默掀起背心，皮膚下的金色紋路正順著血管往手腕攀爬，“越靠近坐標點，波動越強。”他想起昨夜在巷子裡，碎片突然在掌心發燙，當時他下意識打開導航，定位正好落在水塔舊址——這不可能是巧合。
雨在淩晨三點停了。
林默蹲在水塔外的荒草叢裡，望著眼前鏽跡斑斑的鋼鐵巨獸。
塔身爬滿藤蔓，“永明動力”的紅漆招牌隻剩半截，在風裡吱呀作響。